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靳正言无声地抱紧了她,用那双染血的手给她擦眼泪,却不小心沾了她满脸的血,他蹭着她的脸小声道,“你看我现在血淋淋的手,很吓人对不对?可你要嫁的那个人,他给你擦眼泪的手,安抚你的手,拥抱你的手,比我这双手更鲜红、更恐怖……”
靳正言不甘心,声音绝望而苍凉,“成王败寇,我没有错,我只是输了而已——可我从没想过真要伤害你。”
“你在撒谎!你没有证据!”庄浅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揪着他的制服大吼,“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在信口雌黄!你配不上这身警服!”
“你要证据?”靳正言目光刺红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形站在大厅,正对着沙发上的她,“你要什么证据?沈思安无数次结党营私的证据?他非法走私军火的证据?还是他一次次雇佣杀人的证据?我都给你!”
语毕,他转身朝着电视桌走去,庄浅从沙发上直起身来,紧张地盯着男人的背影。此刻,他身上早已经不再纤尘不染,背部和臂膀出都是鲜血,自己的,凶手的,混合在一起刺激得她眼球发痛。
最终,她看见他拉开电视桌最底层的那一格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塑封胶袋,站起转过身来——
靳正言盯着她道,“这就是你要的真……”
砰砰砰。
男人一句话还没说完,房间的窗户突然一阵嗡嗡震动,沉闷的几声之后,是防弹玻璃碎裂的哗啦声,随即,在庄浅陡然惊悚瞪大的瞳孔中,无数子弹穿破玻璃而来,从各个角度,直击房间中央的靳正言!
如此近的距离,导致了强悍到恐怖的视觉冲击,事情发生的时候,有那么一两秒,庄浅整个人都呈现出放空状态,她感觉到自己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直到有血滴喷溅到她的脸上……
空荡荡的公寓内,子弹的来临没有声音,生命的流逝没有声音,唯一打破沉寂的,是女人一声短促而惊惶的尖叫,这一生尖叫之后,靳正言最后一次从庄浅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那样仓惶,那样恐惧……
咚地一声,他缓缓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前胸数个窟窿不住喷血。
“靳正言!”
庄浅连滚带爬扑下沙发,伸手将满身血的男人扶起时,她双手立刻沾满了他的血,滚烫,滚烫。
“医院!我立刻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住!坚持住!”她疯狂想要按住他喷血的伤口,却抖着手不知该先按哪一处。
“不、不用了,”在她挣扎着要掏手机找救护的时候,男人一只手拉住了她颤抖的手,喉咙中艰难地发出声音,“对、对不起,如果有得选,我也想、想做你心中的好警察……可是命、命运,让我们都,没得选。”
庄浅流着眼泪拼命摇头,“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别哭,这个、这个你拿着,别给任何人……”他将手中紧捏着的染血塑胶袋放在她掌心,“千万不要、不要相信沈,沈思——”
话未说完,他握着她的手便已经突然软了下去。
庄浅嘴巴僵硬地动了动,却没有叫出声音,好几次都没有叫出声音。
室内突然安静得可怕。
庄浅惊恐地瞪大眼睛,游魂一样四处环视了一遍,触目所及,是一室的凌乱,满室的鲜血。带着人体余温的尸体,正躺在她跪地的脚边,一点点将温度散去。
“啊——”
尖利的叫声之后,她惊慌失措地从血泊中爬起来,中途踉跄了好几下才扶墙站定。
离开,离开,她的第一反应是离开。
庄浅才跑到门口,外间走廊上噔噔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十几秒钟的时间,毫无先兆的,众多配枪特警就这样凶狠破门而入,满屋的血腥让见惯凶杀的特警成员们愈发小心。
“警察办案!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为首的那人冲着她严厉一吼,无数特警的枪口指向了她。
“立刻封锁现场!”
啪嗒一声,冰凉的手铐铐在了庄浅的手腕上,他被两名特警反手压制住,包里的枪被搜了出来。
那名铐住她的警官庄浅是见过的,叫李琛,是靳正言身边比较得力的一位。
“这是什么东西?”李琛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塑胶袋,压了压帽檐沉声问,注意力压根没在被暗杀的顶头上司身上。
庄浅心头猛跳,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不说?”
“那是我的东西,警察也不能明抢公民的私人财务。”庄浅盯着男人,声音已经冷静下来。
“私人财物?照这么说,从你包中搜出的枪也是私人财物了?”李琛压了压唇角,带着手套的手掌拍拍她满是鲜血的脸蛋。
突然,出其不意的,他凑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庄浅脸色大变。
“带回警局!”
男人一声令下,一个黑袋子将庄浅的脑袋套住,她被好几名特警利落压出了公寓。
出了公寓,一辆执勤的警车正等在马路边上,车门砰地一声从里面摔开,她被执勤人员粗鲁地摔到了车后座……砸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警车上还有其它“嫌犯”,庄浅缩在一脚动作小心。
乌拉乌拉的声音响起,警车缓速行驶在公路上。
五六分钟之后,她脑袋上的黑袋被扯开,警车内,四周封闭隔离的环境让她一阵不适,庄浅难受地眯了眯眼。
下一刻,一张干净的白色丝巾递过来,咫尺之隔,传来男人熟悉又沉稳的声音:
“自己擦干净脸上的脏血——别人的血蹭在你身上,我看着不舒服。”
☆、第091章
光线暗沉的警车内,庄浅浑身僵硬,风衣上都是半干的血迹,脸上也是湿乎乎血混杂着汗,她双手被手铐铐住,勒得手腕都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