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二拿起来一开,顿时喜笑颜开,心想着前些日子镇上沈记布庄的老板找他要些端午的小物件,说是要拼凑着卖给大户人家,他正愁着手上没有好东西呢。
秀莲一瞅就知道能卖上好价钱,果不其然,霍老二都没讨价还价,干脆地点了头。秀莲叫了璧容出来,跟霍老二打了个招呼,又说璧容以前在苏州是给大布庄做绣娘的,霍老二一听连连称赞,要她以后没事多做些,也好补贴家用,璧容也是心里高兴的点头答应了。
待到端午这日,大人们早早起了床,把艾人、蒲剑挂在门上,意喻着驱邪却鬼,又取了一株艾草插在门口,意喻着招纳百福。等到这些都忙完,家里的孩子们也起来了,咋咋呼呼地围着大人要起香包玩件儿。
秀莲拿出装有白芷、川芎、苍术等药材的小虎香包给福哥儿挂在脖子上,又取了百索绕在臂上。璧容也跟着把香包挂在了天业的脖子上,天业见那香包绣了两面花样,一面是不怒则威的老虎,一面是俏皮可人的小猴,比福哥儿的好看不少,脸上虽像个小大人一样没甚表情,可心里却不由得美滋滋的。
璧容又拿出了三个碎布塞了棉絮做成的小老虎挂件,正巧豆芽也出来了,便给他们三人在背后一人系了一个。因豆芽是女孩,又给了她一个绣着娃娃骑鱼的小扇,美得她啵的一下亲在了璧容的脸上。
孩子们穿戴好以后,秀莲拿了雄黄酒在他们头上一人画了一个王字,谓可却病延年。
然后跟着大人去大屋给郑母道完吉祥话,热热闹闹地跑出门去和各家的孩子们玩。
午饭不必说,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都飘着粽子的香甜气息,打老远就能闻见,直直勾起肚里的馋虫。
郑天洪和郑天旺哥俩一清早吃完饭,拿着鱼竿鱼篓去了池塘边钓鱼。端午前后正是盛产黄鳝的季节,哥俩儿便准备去抓个几条给家里添菜。
到了池塘一看,来捕鱼的人还真不少。平时和郑天洪一块下地的宋金武见了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郑家兄弟也来了,赶紧拿了家伙过来跟我们一块逮黄鳝吧,这洞里有不少呢。”
郑家哥俩闻言也没推脱,也过去围在了池塘沟坎的石头护坡缝隙附近,反正大家都是熟人,平时一块下地,一块晒谷,交情都不错。郑天洪和郑天旺各自拿了蚯蚓套在钩子上做饵,放入洞里,静待洞里贪食的黄鳝冒出头来。
几声惊呼,捕鱼的几个汉子迅速地拉起手中的长竿,另一手握住黄鳝的脖子提出鱼洞。没过多久,几人的鱼篓里都装满了鱼,满载而归。
一进门,郑天洪就大声喊着:“秀莲,秀莲,快出来,看我和二弟抓的两篓子鳝。”
秀莲一听赶紧走了出来,掀开盖一看,可不是好几条圆肥丰满的黄鳝,笑的合不拢嘴。
“容姐儿啊,咱今儿有鱼吃了,你俩哥哥可本事了哟。”
璧容虽也爱吃鱼,但她天生胆小,对于杀鱼这种事情从来都是退到一边,能宁可不吃也绝对不碰。
“大嫂,我,我不敢杀鱼……”璧容凑到秀莲耳边,尴尬地小声说了一句。
秀莲听了一愣,原来这妮子也有不会的事情,不过心里倒是坦然,觉得这才像个十五六的黄花姑娘。
笑呵呵地说道:“哟哟,原来我家容姐儿也是个胆小的呢。”
璧容红着一张脸,拽了拽她裙角,看了眼郑家兄弟,瞧见他们憋着笑的模样,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没事没事,嫂子杀鱼那可是快准狠,你在边上跟我学着。”
“呃,大嫂,你还是自己弄吧,你弄好了,我来炖汤。”
几人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8章 肉粽争端
民间有种说法,叫作“端午黄鳝赛人参”,肉嫩鲜美,又能滋补身体,老幼最宜。秀莲料理好了两条鳝鱼,分别剁成了段,一条放上蒜瓣红烧,一条拿给璧容炖汤。
后院菜地里的冬瓜刚熟,前几日就摘了两个下来,放在了地窖里。璧容捡了一个稍小的冬瓜切成片,加上姜片、鸡头苞,连同鳝鱼一块小火炖汤。
两人正在厨房里做着饭,就听见门口一阵大喊。
“郑大娘,郑奶奶,业哥儿跟人打起来了!”
秀莲连手都顾不得擦就跑了出去,抓住门口报信来的小虎子问道:“咋回事啊,小虎子你说清楚点。”
小虎子刚才一路小跑,小脸红扑扑的,他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有人欺负你家豆芽,业哥儿就跟他打起来了。”
刘氏本来在屋里补衣服,一听见小虎子说的,骂骂咧咧地就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脸凶气地问道:“是不是又是大胖那个死小子,他娘的,这个今天我非扒了他的皮!”
小虎子看见刘氏那模样吓了一跳,一边点头一边后退。
“小虎子,别怕,你带大娘过去看看。”秀莲揽过一脸惊怕的小虎子,柔声哄着,大伙跟在他身后,疾步匆匆地去找几个孩子。
秀莲几人到的时候,天业正跟大胖扭作一团打架,大胖比天业小一岁,人不高,但一身肥膘,倒是人如其名,天业站在他面前,反倒像是比他小。
福哥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衣服上全是土,豆芽站在他旁边,也是哭的小脸通红,头上的两个小花苞乱成一团。
豆芽一瞧见刘氏,颤颤巍巍地哭着跑过去,一把抱住刘氏的大腿,可怜兮兮的说:“娘,呜呜呜,大胖抢我豆娘,我不给他,他就揪我小辫儿。”
刘氏一听就急了,上前把天业拽到后面,伸手冲着大胖就是两个嘴巴,刘氏半点不留情面,大胖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两个大红手印,大胖哇的一嗓子就嚎了起来。
不一会儿,大胖娘也来了,大胖娘倒是不胖,一双三角眼,两抹吊梢眉,凸颧骨,薄嘴唇,一看就是嘴利泼辣的。
大胖娘一看自己儿子脸上那两个红手印子,蹭的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跟刘氏拼命。几个围观的媳妇、婆子也都过来跟着劝架,璧容瞧着这轻车熟路的架势,料想这二人怕是积怨已深。
“臭娘们儿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你一个大人打孩子,说出去也不怕丢人啦!”大胖娘梗着脖子,两眼通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刘氏也不含糊,跟着骂道:“李春花,我告诉你,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儿子要是有娘生没爹教,大伙今天就替你管教管教。”
大胖的爹赵荣生是个走商的,长年累月不在家,偶尔回来给婆娘儿子捎些银钱,待不了几日又匆匆而去。大伙都说赵荣生是在外面养了小的,李氏那泼辣脾气岂能受这种窝囊气,跟赵荣生没少闹换,每每赵荣生一生气就不给她钱花,李氏绝对立马认怂。不过好在,她手里有老赵家的独苗,于是越发宠溺独子,着实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儿子怎么没爹教啊,刘素娥你给我讲清楚!要不我非撕烂你那张臭嘴!”
“你家大胖那德行村里谁不知道,整天就知道欺负小姑娘,小毛孩子别的不学专跟他老子学这个不要脸!”
“我看是你家豆芽不要脸,勾引我家大胖,瞅她那模样就是贱胚的相!”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话里话外都是谴责李氏毁人家闺女清誉。
“哎哟,大胖娘,嘴上积点德吧,人家女娃儿才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