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一口一口的吃,路一步一步的走,咱们在这里……”
吴崖指了指初见规模的鹰扬港,有些烦躁的心绪也昂扬起来。
“已经栽下了树,难道就没自己来乘凉的雄心!?”
白燕子和安陆等人相视而笑,怎会没有?
“那就动作快点,今年咱们跟鞑子肯定还有大战,我还想回去领着鹰扬军好好整治那福建的施世骠呢。”
吴崖一声催促,一片帆影降下,冯一定下了船,他要领着伏波军左营留守南斗岛。
李肆走南洋是另开一局,而康熙并非蠢人,在宜章之战后,也开了另一局,双方都在盘活资源,以备再战。
福建厦门,施世骠看着两艘停泊在港口里的大船,神色未动,眼瞳却是火星迸射。
“船是够大了,可才两条,怎么也难跟南蛮水师对敌。据我细作所报,南蛮在南澳的炮船已有十来条,一半都如这般大小,还有两条比这更大一圈。”
在他身边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待同事将施世骠的话翻译过来,眼神满是不屑,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同事再向施世骠点头哈腰。
“文斯壮先生说,这只是舰队的前卫,我们还有六艘战舰正在途中,每艘都有二十门以上的大炮。文斯壮先生在海上也遇到过反叛军的哨船,他们的船显然是由不列颠人指导建造的,他们的水手技艺也很低下,在逆风中追不上我们的战舰。由此推论,即便他们有一整支不亚于我们的舰队,却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施世骠低哼一声,荷兰人还是这般自大,当年在台湾被国姓爷打得那般模样,几十年过去了,国势更不如从前,看他们华夏却依旧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可他又低叹一声,要打败英华海军,打败他那个昔曰的部下,就必须引入洋人,“以夷制蛮”。
这个文斯壮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从巴达维亚派来的一位专员,他来这里,是因为清廷透过闽海关跟荷兰商人发出了双方合作的消息。而施世骠是双方在军事层面进行具体合作的经办人。
“但是将军阁下,我奉有公司的严令,如果没能得到皇帝陛下签署的正式条约,我们荷兰战舰不能参与你们的内战。范总督一直不愿就此事明确表态,将军阁下,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文斯壮接着这么问,荷兰人跟清国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了,顺治年间,清国征讨台湾郑家的时候,也曾联络过荷兰东印度公司,许诺将台湾还给荷兰人。可荷兰人的舰队到了,清国大军却没动静。
康熙即位后,为征讨台湾,也曾跟荷兰人有过密议。甚至攻金厦时还以联军同攻,许诺割一处为荷兰人之地。还答应灭了郑家后,台湾全给荷兰人。那时候正是施世骠的老子施琅领军,可惜船队两度出海,都被大风浪阻了回来。
这番来往都不是正式的台面交往,而是清国官员和荷兰人在口头上的约定,同时荷兰人跟清国的贸易也受到葡萄牙人的阻扰破坏,获利颇少。而后荷兰人国势下降,转变策略,专心经营南洋,吸引华商南下,对清国本土之事已是心灰意冷。
却不料到了此时,忽然从清国传来这样的消息,再结合广东被“叛贼”所占的事实,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当局就有些心动了。按照清国官员的许诺,如果荷兰人能打败叛贼水师,帮助清国控制广东福建海域,那么清国就比照葡萄牙人之例,在某处给一地许其与清国通商。
这条件虽然不如割让台湾实惠,但还是超出了荷兰人的期望。根据荷兰人所知的消息,叛贼估计是得了不列颠或者谁的暗中支持,一时势力强盛,但他们料定,占有整个大陆的清国终究会是胜者,所以要跟胜利者站在一起。
鉴于之前打交道的种种经历,清国的信誉又让荷兰人很是怀疑。所以一面派出了舰队,也一面要索取正式的约定凭证。
施世骠扯扯嘴角,皇上签认的正式合约?做梦呢?你当皇上跟你们洋夷平起平坐谈生意?许你们引军“勤王”已是皇恩浩荡,你们就该尽心竭力办事,事成后皇上肯定有恩赏。
这当然不是施世骠自己的心声,而是在想象他将文斯壮的要求传达上去后,上面那些官员的反应。
“此事文斯壮先生该低看一眼,华夷之防,皇上是不会破的,但下面的事情,可以另行通融,只要事情办成,大家都好说话。现在事情还未入手,就执着于细务,非成事之举嘛。”
施世骠含含糊糊地说着,文斯壮听了同事的翻译,两手一摊,很是不解。不谈好价码,商定细节,做好承诺,怎么可能就办事呢?这清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