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观音心中原有的疑虑,立被宇文泓最后一句话,给冲开了,等站至天明?!若这样湿身站在门前,任风吹雨打,冻到天明,定是要生病的!
……怎么傻乎乎的!!
一下子气涌上来的萧观音,竟想责备做傻事的宇文泓几句,话至舌尖,又猛地忍住了,她有什么资格身份,责备数落宇文泓呢……她……竟会想责备数落人?!
奇怪……萧观音微抿了抿唇,咽下了没有说出口的话,和心中的不解,她看外面滂沱大雨不停,再看宇文泓浑身湿|漉|漉的,想着留他在室内坐一阵,等雨停了,再将他送去客房,让那里的小厮们,伺候宇文泓沐浴换衣。
宇文泓一向身体强健,这么湿衣坐等一阵,应不会生病的吧……萧观音这样想着,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望着他问道:“你冷不冷?”
宇文泓原想说“不冷”的,但看萧观音眸光蕴有关心,舌尖一绕,就换成了另两个字,“还好……”
还好……这就是冷的意思了,萧观音心里更是替宇文泓担心,可这时候,又不好让他脱下湿衣裳,又没有热茶给他喝,没有火炉给他烤,着急而又无法的萧观音,忍不住有点生气起来,暗暗心想,夜里下这么大雨为什么要过来?!过来了为何不去客房沐浴更衣、好好歇着,非要跑站在她门口吹风受冻?!还准备等站到天明,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尽管只是在心中急想,没有说出口来,但暗暗生气的情绪,还是隐现在了面上眸中,宇文泓看萧观音似在生气,自是以为是自己今日月牙湖失约一事,惹恼了萧观音,僵着唇舌,又道了一声“对不起”,对她恳切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失约的,实是有事耽搁了……”
除了忧恼他或会着凉生病,今日世子殿下所说的宇文泓办砸政务一事,也让萧观音为他感到担心,此时听宇文泓主动提起,便就急问道:“我有听说一点,到底是怎么了?雍王殿下他,可有责打你?”
今日之事,原是有人挖“坑”予他,他对着那“坑”,沉思过后,决定目前暂不要过于急进,全然暴露己方实力,还是示弱麻痹对方为好,遂浅浅地“跳”了下去,原本这“坑”摔下,能“断他双足”,但因他事先有所准备,没一味冲到“坑”底,倒也还好,只是为此招了父王责骂,为补救此事,一直忙到夜里,大半个时辰前,才有空赶来善庄这里,向萧观音赔罪。
原是要摇头表示未受责打的,但看萧观音紧张关心地凝望着他,宇文泓在默了默后,启齿缓道出含糊的一句,“没事,我皮糙肉厚……”
这就是挨了打的意思了,又挨了打,又淋雨身湿,要是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有伤、雨水浸到伤口里怎么办……若还是做夫妻时,萧观音定要脱宇文泓衣裳看看,可现下不能,只能紧攥着自己的一双手,凝眉望着宇文泓,不知要如何是好。
这雨,怎么还不停呢?!
窗外嘈杂的雨声,令萧观音越发心乱,她暗暗盼等雨停,好让宇文泓去客房更衣,好让大夫过去那里看看他身上伤势,正默默焦急时,又见宇文泓低下头去,轻轻地咳了一声,满心的急忧,登时压不住地上弹,脱口而出道:“既受责打,为何不好好歇着养伤?!为什么要这时候跑过来淋雨?!你……你做事之前为何不能多想想?!身体再好也经不住你这样折腾,怎么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
原本装冷装伤,还低咳一声,是想博取萧观音的关心,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萧观音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宇文泓还未见萧观音这样“骂”他过,登时愣在当场,片刻后,方回过神来解释道:“我只是想来同你道歉,我想子夜未过,就算今日未过,还可以同你庆生……我……怕你生气……怕你怪我……”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呢”,意识到自己方才情绪,莫名有点失控的萧观音,低哑了声音,宇文泓望着身前的女子道:“本来今日,我是想同你一起的,还为今夜特地准备了烟火,但,我那边有事绊住,天公也不作美……”
萧观音道:“没事的,明天再一起庆生就是,以后年年,还长着呢。”
她是脱口而出了这句话,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好像不太妥当,默默地微垂下头,而宇文泓听到这话,真真是心中一暖,他深望着他心爱的女子,试探着问道:“要是你以后再嫁人了,年年生辰,想来都是和丈夫一起过的,我这外男,是无法与你一起庆生的……”
萧观音因宇文泓这话想到,若宇文泓以后再娶妻,年年生辰,自是要和他娘子一起,她当离他离得远远的,哪还有什么“年年一起庆生”呢……她家中在婚嫁之事上随她,她不想再嫁,应无人勉强的,可宇文泓的婚事,是他父王母妃做主,就像当初娶她一样,要是雍王夫妇再给宇文泓安排一桩婚事,他就立有新的妻子了……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莫名有些低沉,而宇文泓看萧观音低头不说话,却以为是含羞不语,想岔到卫珩那里去了,以为他试探着问成亲,萧观音立就想到她的玉郎表哥那里去了,心中为此着恼,声音也不由有点发僵,像嚼着一块铁板,告诉她道:“卫珩就快成亲了。”
萧观音不知宇文泓突然提卫珩做什么,只是对他的话感到惊讶,“玉郎表哥要成亲了吗?前几日他过来时,没有听他说啊。”
“是板上钉钉的事”,宇文泓的声音也硬邦邦的,“是桩好婚事。”
萧观音闻言遂道:“那是好事啊。”
将自己醋僵的人,登时愣住了,怔怔地望着萧观音,见她一副真为卫珩感到欢喜的模样,脑子里乱哄哄了半晌,呆呆问道:“你……不喜欢卫珩吗?”
“喜欢啊”,萧观音浅笑着道,“玉郎表哥待我很好,就像待亲妹妹一样,我看玉郎表哥,也似看亲哥哥。”
长久误会下闹哄哄的脑袋,一时还转不过弯儿来,宇文泓望着萧观音,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你喜欢的男子是什么样的……?不是喜欢的哥哥,是……是丈夫……”
萧观音听宇文泓忽然问起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还真想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立暗暗灼热了脸颊,转望向窗外,回避这个问题道:“好了好了,雨停了,快去客房那边吧,我送你过去。”
雨后夜凉,将宇文泓送出门的萧观音,看他湿着一身衣裳,还走得慢吞吞的,不由替他心急,催促他走快一些,小心着凉,却见宇文泓始终不紧不慢的,简直恨不得将两只手搭他肩膀上,推着他快些往前走。
被人放在心上关心冷暖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宇文泓只盼脚下这路再长一些、再长一些,哪里肯走快呢,他笑望着萧观音道:“没事的,你忘了吗?宇文泓的身体,是个大火炉啊。”
这话一说,倒像是从前那个宇文泓了,而不是近来那个板板正正、套在框子里的长乐公,一句话,牵连起许多从前的记忆,萧观音脚下步伐,也不由放缓了些,慢走了一会儿,轻对宇文泓道:“我还是习惯你从前那样。”
“那我还像从前那样”,宇文泓摸不准萧观音对卫珩究竟是何感觉了,不会真当亲哥哥吧,那他在她面前模仿卫珩言止,岂不是在促使她也把他当亲哥哥看,这样一想,宇文泓心内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总之你喜欢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安静极了,雨后的庭园小径,连虫鸣鸟啼也无,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的声音,宇文泓看他说话后,萧观音一直微低着头不言语,暗想自己方才那句是不是太过轻浮了,面对萧观音,总是患得患失、慎而慎之的他,想找个话题岔过去,遂又提到了之前说过的话,惋惜地道:“我这么晚过来,什么都赶不及弄与你看,要是我今天得空早些过来,天公也作美就好了,原本这时候,我应该在放烟火给你看的……”
“有烟火啊”,身边微垂着头的女子,忽地轻轻说了这一句,抬起双眸,引他看向四周的葱茏草木。
有点点萤火,从雨后草木暗色中飞起,一只一只,似宝石,似星子,渐渐汇如蜿蜒河流,萦绕在他们身边,一闪一闪的星灯海洋中,她双眸亦灿如星子,含笑静望着他道:“谢谢,因为你来,我才能看到这样特别的美丽“烟火”。”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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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心意
夏夜萤火低飞, 秋日青枫染红,时光如水, 脉脉温情, 亦似流水, 在一日又一日的平静日常中, 缓缓流漾,款推时光向前, 荏苒光阴流逝,中有情愫,随之暗暗深浓, 日渐情难自抑,浮出冰面心尖, 化为百般温柔关怀, 令原于□□、总易误解糊涂的宇文二公子,都对此隐隐有所察觉,为此悄悄欢喜, 为此愈发沉下性子, 耐心等待,继续用自己暖烫热烈的心, 去捂自己的心上人, 等待冰雪化融,等待她同样暖热了一颗心,此后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人,也许用不了等待多久, 也许就是明年春暖花开之时。
花尚未开,而这年冬天,一如往年凛风冻吹、万里冰封,只是虽是严寒侵骨,但宇文二公子,依然因暖热着一颗心,情热如火,和他至爱的女子一处,他不知人间寒冷,这一日,得闲前往善庄赴约的他,冒着满天飞雪,一手抱梅,一手策马,一路踏溅积雪,驰至善庄附近时,遥遥见有一辆王府马车停在善庄大门前,似乎是他那大哥,又来此地造访了。
大哥偶尔会过来这善庄,他是知道的,在此安插的耳目,有告诉他,大哥每次来,喝杯茶,说几句话而已,而萧观音待大哥总是客气疏离,不似待他的,想到此处,宇文泓不由自主翘起唇角,加快驰速,纵马奔至善庄大门前。
虽然大哥偶尔会来,但他们兄弟,从未在此处碰面过,还是头一次在此撞上大哥的宇文泓,在大门前勒停骏马,居高临下地望着那辆马车旁的两名侍仆,躬着身子,慢将车帘卷起。
几片雪花,顺风飘入渐无遮掩的车厢之中,华美车厢内坐着的,果然是他那位大哥,一如既往地玉冠束发、狐裘拢身,一副浊世玉公子的翩翩模样,隔着簌簌落雪,淡笑着向他看来,并道:“这几支梅花,开得不错。”
自然不错,在来的路上,见有片梅林开得正好,他特意折摘了其中最好的,抱来送与萧观音赏看,宇文泓人坐在马上,望着他这慕色大哥,在美色上向来无往不利,却在萧观音这里一而再地碰钉子,心中不由浮起一丝快意,再想到萧观音眼里看不到女子尽皆赏爱的雍王世子,却对世人皆憎的他,别有不同,一丝快意里,又涌起许多甜蜜,唇际笑意也不由更深,笑对他这大哥道:“我特意摘来送与观音的,她定会喜欢。”
“观音?”大哥淡淡地跟道出这两个字,声音薄脆如冰,似刮得人耳膜一疼,而后又噙了些凉凉的笑意,静望着他道,“你与她早非夫妻,这样直呼名字,是否有些不妥?”
宇文泓这些时日,渐可感知他在观音心中占有一定分量,与他曾经的妻子,在这几个月的交游中,似是未婚未嫁的年轻男女,在没有明摆上台面的默默追求中,依稀感觉得到,二人之间气氛,似与过去,渐渐有些不同,如美酒正酿,长此以往,定有香气四溢的一天,对未来之事、希冀满满的宇文泓,面对他这总是碰钉的大哥,自也是十分自信,直接言语打击,向大哥宣示他对观音的绝对主权。
毕竟,就算萧观音疏离大哥,大哥只是偶尔来、吃杯茶就走,他也对此腻烦得很,被大哥多看一眼他的观音,他都浑身不自在极了,只想大哥离他的娘子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