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姑姑你说的嘛,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啊!”说到这里,刘据又私底下拉了拉卫伉,示意他赶快给去病表哥说好话。
卫伉会意,连忙开始说俩人之前琢磨了半天,又对了好几回的话。
“父亲早就给表哥准备好的宅子,就在侯府附近,而且表哥自己也说了,他这回出征,一定会得胜归来的,对吧,殿下?”卫伉眼巴巴盯着谨欢说道。
谨欢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去病是你父亲和我一起教出来的,此次出征,回来若是没个爵位,才是打了我们的脸呢。”说完这话,谨欢才觉出几分不对,“咦,你们怎么想到这一茬的?”现在的小孩子要不要这么早慧,多智近乎妖是不好的呀小朋友!
刘据无辜地眨了眨眼,“姑姑,这都是您平时跟我说的呀,是您说,去病表哥这回出征,肯定能被封爵的。”
“好,那你们继续说。”谨欢倒是很好奇,这俩毛孩子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那这样,表哥就有了之前的条件了,马车和房子,都有的,至于说父母双亡——”卫伉停顿了一下,卫青一直教导儿子,背后莫论是非,而且卫少儿还是他的姑姑,是长辈,他就更不应该说了。
刘据看到卫伉卡壳,立刻就急了,连忙顺着他的话音继续道:“至于说父母双亡,姑姑,这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嘛!”
可不就是,先不提远在平阳县,一日都没有尽过父亲责任,估计也不敢认儿子的霍仲孺。就是人在长安的卫少儿,自打霍去病被卫青接走之后,她也再没管过霍去病这个儿子。所谓的有父有母,说到底,跟父母双亡也没什么区别。
“小儿议论长辈是非,该打!”谨欢白了刘据一眼,哪怕刘据身份高于卫少儿,但是卫少儿怎么说都是他的姨母,在她面前倒还罢了,若是在旁人面前这样,少不得就得被捉个把柄。
刘据不以为然道:“要不是姑姑,我才不会这么说呢。”
“要说起来,曹襄和去病倒都是你大姐的表哥,只是严格论起来,曹襄的身份还是要比去病好一些啊,就是不知道你姐是什么想法了。”谨欢沉吟道。
其实谨欢这话说得还有点亏心,哪怕同为卫长公主的表哥,但是曹襄和霍去病的身份对比,那绝对不是好一些,而是好非常多。
一个是公主之子,年纪轻轻,身上已经有了爵位。而另一个人,是私生子不说,父母的身份也都不咋的。
一个是显赫的平阳侯,一个是小小的骠姚校尉。只怕随便换哪一个,都会选择前者。
“你们俩个臭小子,真是没事儿就给我找麻烦啊!”谨欢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写了张条子,命人送回了长安。
嫁还是不嫁,总得卫长自己欢喜才行,盲婚哑嫁的事情她可从来都不做的。
而另一头,卫子夫也在和刘彻商议女儿的婚事。这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婚事也该相看起来,才能好好做准备才是。
只是这天下当爹的都一个德行,一听说商议女儿的婚事,刘彻登时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这不行,那不好的,没毛病的都被他挑出了一堆毛病。
“要按照陛下这么说,咱们女儿也不用嫁了!”好好地商量事情呢,偏偏刘彻摆出了一副无赖不配合的态度,卫子夫也不免有些憋气。
哪知道这话正好落了刘彻的意,“急什么,朕的掌上明珠,不得多留几年啊,再说了,朕的女儿,就是三十岁了,也照样有人求娶!”
没错,朕,就是真的自信!
“陛下心疼女儿,臣妾又何尝不心疼,只是女儿家年华易逝,如今正是好时候,要是再拖延下去,可就错了花期了。”刘彻能不讲道理,卫子夫却不能这样,只得按捺下心头的火气,好声好气继续给刘彻解释。
“那皇后还有其他的人选?”他都说了一轮坏话了,还有谁?
第200章 大汉长青
卫子夫犹疑了一下才道:“先前平阳殿下同臣妾提过平阳侯。”
“襄儿?”刘彻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外甥的模样。
不管是家世, 还是容貌, 又或者是品性,曹襄都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而且又是平阳的儿子,若是真选他为驸马,也能算是亲上加亲。要搁从前,刘彻兴许也就同意了, 可是想想他宝贝闺女现在正因为女学的事情忙得天昏地暗却又兴致勃勃,偏偏平阳还很是抗拒女学, 素日言辞里透露出的那些个鄙夷之意,早就有人报到他的耳朵里了。
从前的卫长公主好吗?当然好, 身为嫡长公主,她可说是方方面面,桩桩件件都能称之为皇室楷模。跟放浪形骸, 恣意不羁的馆陶比起来, 卫长公主才是人人口中称赞的典范。
刘彻心里也明白, 卫子夫怕有人会因为她而找理由贬低长女, 故而费尽了心力,试图从各方面都把她教育成一个完美无瑕的公主。事实证明, 卫子夫挺成功的,但是在另一方面, 也让刘彻觉得失落。
他的女儿太好了,好的不像一个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这个想法在刘彻心里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直到刘据慢慢长大, 开始调皮捣蛋,撒泼卖乖的时候,这个影子才渐渐地变得清晰。
要说其他几个女儿还有几分天真稚气,那么长女,留给他最深的印象,似乎总是这个孩子识大体。
一个孩子识大体,说起来让外人夸赞,却实实在在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难受。
她是公主啊!且身份高贵,背景雄厚,深受帝宠,她原本可以肆无忌惮,放肆快意,可她却被她的母后和规矩框住了。刘彻心痛,可是却无能为力,这个孩子彷佛已经习惯成自然,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为着这个,刘彻还特意跟谨欢说了这事儿,想看看有没有法子能改变一二。
谨欢也没给法子,只说万事由人,可由的是自己,不是外人。这话听起来有点神神叨叨,刘彻也不是很明白,直到女学开始之后,看到长女身上肉眼可见的变化,刘彻明白谨欢那句由的是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的宝贝女儿,好容易才去掉一层层的枷锁,慢慢活成她自己希望的样子,也许她还有几分懵懂不知,只是身为父亲,刘彻不想亲手折下女儿的羽翼。
只是刘彻心中的千头万绪,卫子夫一概不知,她只是按照时人通行的标准在算计这么婚事。曹襄其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金龟婿,纵然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是也得分是不是嫁到好人家不是。
更别说嫁给了曹襄,平阳公主就会成为刘据的又一道后盾,哪怕卫子夫心里明白她这么做有些算计太过。可是既然平阳为了日后能够暂弃前嫌,那么她又为什么不能能屈能伸呢?
“怎么说也是平阳殿下的儿子,人品如何,也是有保障的,亲上加亲,自然更好。”卫子夫委婉说道。
这理由好吗?当然没问题,可是落在刘彻的耳朵里,就越听越不得劲儿。
“行了,朕心中自有计较,此事之后再议。”心中生出几分急躁的皇帝陛下直接拂袖而去。想着刘彻临走之前不喜的神色,卫子夫理了理鬓发,莫不是陛下对她不满了?还是说,觉得她贪心太过?
“来人,准备出行。”才出了椒房殿,皇帝陛下就直接往上林苑去了,知晓了皇帝去了上林苑,卫子夫原本提着的那颗心倒是缓缓落了下来。既是去了上林苑,而不是后宫,那就无妨。不过想想现在已经怀胎快要有六个月的王夫人,卫子夫眼中又闪过一丝嘲讽。
有那个生,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看着孩子长大啊!
刘彻到了上林苑之后,就看到一圈的萝卜头,从小到大,都乖乖团坐在桌旁,人人面前一个小碗,喝得头也不抬,要不是还有几分礼仪,瞧着跟小猪也没什么区别了。
“皇帝怎么这时候来了,外头可还热着呢,快去洗漱一下,再来喝点东西。”谨欢笑意吟吟,尤其是洗漱好了之后,又一碗被井水湃得冰凉凉的酸梅汤落肚,刘彻心头的那股郁火才算是去了一些。
眼瞧着刘彻没几口就解决了两碗酸梅汤,谨欢干脆就不让人再添这个了,而是直接呈了一碗酪乳冰上来,还冒着丝丝寒气,红色的紫色的果肉,再加上酪乳和碎冰,瞧着香甜冰爽,入口更是滋味非凡。
就是围观的眼神有点太热切,说真的,刘彻发誓,他绝对听到了有人吸溜口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