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和尚才爱吃狗肉,道士不吃这个。”待莫问走远,年岁较大的那人开腔。
“那国师牵了阿黄干啥去?”后者疑惑挠头。
回到天院门口,黄狗并不进门,哼唧挣扎,莫问将其硬拽上楼,到得门口推开了房门,只见石真已然仓促的穿好了衣服,此时正站在桌旁面目铁青的看向莫问。
“你欺人太甚。”石真气鼓急喘。
“我与你同居一室乃是为了护卫你周全,你何必屡屡为难于我?”莫问松开了绳索,黄狗慌忙跑走。
石真闻言跺地冷哼,转身走向床前和衣躺卧,莫问关上房门,净手之后回到琴台,心中不无得意,石真先前所为极是刁钻,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彻底杀她锐气。
次日清晨,石真早早起身,摔门而出,莫问未曾搭理于她,刘少卿总不会不眠不休的于暗处蹲守。
早饭时石真不在天院,问了婢女,说是领了一群侍从出门去了。
莫问独自吃饭,吃到半途,只见一布衣下人缓步走到门口,冲莫问撇嘴一笑。
“你还笑的出来?”莫问抬手指着旁侧的座位冲来者说道。
“下人谈论大赵公主侍寝于你,可有此事?”柳笙现出本身迈步进屋。
“此女反复无常,想及一出便是一出,当真头疼。”莫问端茶漱口。
“你若连她都制服不了,又怎能抵挡燕国万千强兵?”柳笙脸上始终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神智是否异于常人?”莫问提壶为柳笙倒茶。
“没有,没有,只是刁蛮了些,”柳笙落座,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与莫问,“前些时日一直忙于炼丹,成有补气丹药六枚,药效不佳,聊胜于无。”
“我确有需要,便不与你客气了。”莫问接过那只瓷瓶拔去木塞,发现丹药只是中下品级,六枚丹药药效抵不过身上剩下的这枚,柳笙虽会炼丹却并不精通,能出丹药已然不易了。
“你与豫公主同居一室,可是因为刘少卿来过?”柳笙猜测。
“前天夜里便寻了来,我苦苦解释他就是不听,反而将我一通辱骂,我气愤不过与之动了手。”莫问将瓷瓶收入怀中。
“你伤了他?”柳笙挑眉问道,莫问此时的修为在七位同门之中居首,刘少卿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我怎能真的伤他,只是气急破口,骂回了他。”莫问摇头。
柳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而捻转茶杯若有所思,片刻过后放下茶杯出言说道,“刘少卿不比百里狂风和夜逍遥,他们二人即便对你不满,想必也不会与你搏命,但刘少卿却不敢断言,此人所求法术本就阴柔,心性亦是如此,你不伤他,他却会伤你。”
“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想一法子,我怎能与他刀兵相见?”莫问无奈摇头。
“此事你自己拿捏,我哪有什么主意,先前我多次阻他刺杀邺城赵臣,他已然怀疑于我。”柳笙摇头过后变过话题,“老五怎么样了?”
“已然寻到了那蝙蝠,但那蝙蝠不能幻化人形,只能将老五留在原处,怕是五年之后才得随意变化。”莫问回答。
“岂能事事皆遂人愿,有这般结果已然不错了,对了,我见过太尉府的战报,燕国已然有了动作,你准备何时起身东进?”柳笙提壶为莫问倒茶,全了平辈礼数。
“明日接了金印就走。”莫问回答。
“可有什么要我做的?”柳笙问道。
“你在太子府究竟……”
“此事说好不谈的。”柳笙打断了莫问的话。
“此番出征我要了赵国五千骑兵随行,你熟知赵国内情,与我推荐一位领兵之人。”莫问转问其他。
“强弩将军蒲雄可用。”柳笙略作沉吟出言回答。
“你如何认得这杂号将军?”莫问不解的问道,强弩将军是一杂号,五等品级,是中下级的将领。
“偶然识得,此人骁勇善战,精擅弓马,无有外族劣习,只因他是氐人而不是羯人,故此一直不得重用。”柳笙说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这五千骑兵是要用在突袭和救援上的,必须寻一可靠之人统领,万不能让石真胡乱指挥。
“此处人多眼杂,若无旁事我先走了。”柳笙离座起身,待得站起已然是另外一幅模样,连衣着亦有变化。
“我于阵前行事,后方你要与我多做保障,我接这护国金印乃受你等撺掇,你可不能贪闲撒手。”莫问起身说道。
“那是自然,对了,我有铁甲阴人三百,你若需要,我与你一些。”柳笙说道。
“我不擅此道,要之无用。”莫问知道柳笙所说乃是披挂战甲的僵尸,但术有专攻,驱尸之术他虽然也会,却不能驾轻就熟。
柳笙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出门,走出南门之时恰遇一婢女端水进院,在其左拐之际已然变作了那婢女模样,不论身高体形还是模样装束都毫无二致。
“与我准备上等茗叶三斤,点心三斤,我要出门访友。”莫问冲那端水而来的婢女说道。
婢女闻言急忙答应,放下水盆转身快步离去,片刻过后提来了莫问需要之物,莫问提之出门,拐道向西。
一天之计在于晨,此时正是城中百姓准备生计的时候,商家拆门开张,贩夫摆摊陈物,农人短衣出城,走脚套马驾辕,街头巷尾,店铺门前多有谈话民众,所说多为前日之事,莫问沿途闻听,眉头微皱,说他坏者多过说他好者。
但出城之后听农人说话,心中又开朗许多,农人对他多有感激之言,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提着茶包自他们身边走过的年轻道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国师。
前行之际,莫问思考为何城内居民和城外农人对他的评价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思考之下很快明了,赵国此番只是减轻了田赋而没有减免其他杂税,受益者是农人,故此感激于他。未曾受益者心中不快,便多为恶语相向,世人眼光较浅,只以自己是否得益来判断一件事情的好坏。
想明白这些,莫问开始反省自己,自省的是为何会如此在意世人的看法,倘若根据世人的喜好行事,所为之事难免流于表面,哗众媚俗,终究难得超脱从容,亦难得心静。
此前多有情绪波动,此为修行大忌,但是受年岁所限,始终难逃年轻人心性,行事过激失度,与道家所求从容有度大相背离,而这也正是他出城的原因,他要回返无量山看望玄阳,古阳,青阳三位前辈,聆听他们的教诲,在出征之前找回学艺时的平和心境。
一路向西,到得无人处施出身法,很快进入闵州境内,再行西南,辰时三刻便来到了无量山脚下。
看到山下凉亭,莫问仿佛回到了当年,当年古阳子和青阳子就是在这里把关选材的,这里是他步入上清玄门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