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街坊老太太们凑进来看热闹,越看越羡慕,刘玉娟,满胡同里也没这么好的儿媳妇。
不过,陈月牙买的东西一拿出来,大家就又觉得,刘玉娟的可能差点档儿了,因为她买的全是糊好的大襟衣服,各式各样的花色都有,脖子上还串着一串串的金元宝。
得,李红梅活着的时候,就比大家活的更风光,这死了,给儿媳妇们孝敬的,想想李红梅穿着那花哨的衣服在阴间招风摆柳,让胡同里的老太太们眼馋的,简直都快流鼻血了。
邓翠莲自己手巧,没想到这方面,但她给超生买了几条平脚的小内裤。女孩子嘛,天热了,马上得穿裙裙,到时候穿平脚内裤,可比三角的安全得多。
把小裤裤在超生小屁上比划了一下,邓翠莲问超生:“婶婶还会给你的小裤裤上绣满花花,你告诉婶婶,你妈妈赚了多少钱,好不好?”
“不好。”超生说。
邓翠莲手在小裤裤上摸着:“你要不说,婶婶就不给你绣花花啦。”
超生迟疑了一下,摸着小屁屁说:“绣了花的裤裤让超生的屁屁痒痒,不要花花啦。”
这小丫头,谁都套不出她的话来。
邓翠莲还想再问一句,突然给刘玉娟扯上了耳朵:“翠莲,你知道钢厂的普通工人一月多少钱不?五十块,你进城这才一个月就赚了七十块,不用早起不用晚睡,还没干部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人月牙赚了多少,那是月牙的事儿,你咋能揪着孩子问这个?”
“我就好奇。”邓翠莲说。
“你今天好奇,明天要知道人家赚了多少,就想借,借回去给你弟弟娶媳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刘玉娟反问。
邓翠莲真没有借钱的意思,只是好奇陈月牙到底拿了多少,给大嫂连番骂的说不出话来,闷着头,拎起自己的篮子,得,准备走人吧。
刘玉娟还有一项操心,得跟陈月牙说说:“月牙,我那治安办的工作,我打算索性就辞掉,咱一起做罐头,你给我个准话,要你说行,我回去就辞,你说不行,我暂时还干着。”
“你先干着,等桃子下来咱们再说。”陈月牙说。
“我听说光是清水县,就不止咱一家厂子做罐头,现在做罐头的人可多着呢,咱要再做了罐头,还能卖出去不?”邓翠莲插了句嘴。
刘玉娟也深吸了口气,看着陈月牙:“就是,听说开春县里放开了一批小企业,咱的罐头还能卖不,别做出来卖不出去?”
“放心吧,有我在就能卖!”陈月牙说。
俩妯娌一走,陈月牙也开始收拾自己的布啦:“超生想穿啥样儿的衣服?”
“带花的,花多多的哟。”超生说。
“咦,那可不好看,妈妈给你做个漂亮的。”陈月牙说着,大剪刀咔嚓咔嚓就裁了起来。
当然,随着罐头厂的关门,大家又开始操心,这一回关了门,啥前儿还能再开门了。
不操心别的,就为了街道的垃圾有人运送,公厕有人打扫,胡同能一直干干净净,大家也希望她能继续赚钱啊。
但是,陈月牙闭门不出,就不跟大家说,自己接下来计划怎么做。
但其实,跟大家一样,陈月牙也在操心,自己这罐头厂该怎么继续开下去呢。
随着78年的到来,民营工厂,个体户被进一步放开,县城里已经有四五个街道都在准备生产罐头。
大家都是一样的瓶子,里面装一样的东西,谁的东西好谁的东西不好,这玩艺儿咋区分?
小孩子可不知道大人的操心,只等妈妈给她把衣服换好,超生立刻穿着就出门了。
“七妹七妹,快来看我的衣服好不好看?”到了胡同口,只看孩子们一放学,超生就迎上去了。
水红色的的确凉布,做的掐腰小衣服,领子圆圆的,兜兜还是两只小蝴蝶,哇,这衣服果然好看。
不过,秦七妹今天不大高兴,一直在揉眼睛。
“七妹七妹你咋啦?”超生堵着秦七妹问。
七妹小嘴巴咧开了:“我今天考了一百分,老师奖励我一个特漂亮的罐头瓶。”
“好啊,哪你为啥要哭呢?”超生从兜里掏着小手绢儿,想给七妹擦脸。
“罐头瓶被张福生抢啦!”秦七妹又是哇的一声。
“告家长,告老师!”超生立刻说。
街道就一个小学,也是钢厂的小学,所以孩子们都是在一块儿上学,现在的孩子们喝水,是买不起水杯的,大家都是罐头瓶子,而且,小孩子都追求一个漂亮的罐头瓶子。
超生的水杯,一直都是粗笨笨的,街道的罐头瓶子,秦七妹说要给她一个漂亮的,她一直在等,被人抢了,这还了得?
俩人手拉手去找秦三多俩口子告状,秦三多正忙着呢,头都不抬:“厨房里随便找个罐头瓶儿,不就是水杯?”
秦婶婶也说:“不行我给你五毛钱,街上买瓶罐头去,吃完了拴根绳子用着,一个罐头瓶也值得你哭?”
“那瓶儿漂亮。”七妹说。
“没时间管你,赶紧一边儿去。”俩口子异口同声说。
俩小丫头就这样,给秦三多俩口子赶出来了,不过没事,还可以找哥哥呀?
有仨哥哥的小女孩是好欺负的吗?
等贺帅兄弟一回来,超生和秦七妹立刻就把这事儿告诉贺帅了。
贺帅现在还是学校里有名的老鼠之王呢,书包一扔:“追他丫的,抢罐头瓶儿走。”三兄弟立刻跟那坦克似的,冲过桥,抢瓶子去了。
在张福运回到钢厂之前,三兄弟就把秦七妹的罐头瓶子给抢回来了。
“看吧,这个罐头瓶漂亮吧,这可是我学习好,新来的班主任奖励我的。”七妹郑重其事的,把个罐头瓶子交给了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