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程婧娆轻声道谢,“我做笔录的时候,留了我的电话号码,您若有什么进展,尽管联系我,我们随时都支持你们工作的。”
派出所副所长非常欣慰,一直送到程婧娆母子坐进车里,目送着他们母子离开,才转身回了派出所,更加斗志昂扬地工作去了。
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的姜民秀,用非常迷茫却是崇拜的目光看向程婧娆,他已经被他高深莫测的妈,搞得糊涂了。
他妈处理这事,简直是片叶不沾身啊,要不是他早早就知道那两辆黑色辉腾轿车上的人,与他们有关系,跟着他们好多天了,他也会信他妈说的话。
程婧娆却好心情起来,经此一役,整个人神清气爽,还一边开车一边哼哼出一曲小调,感觉到儿子在不停地偷看自己,程婧娆停下小调,转头看儿子问道:“今天的事,你从中学到什么了吗?”
学到了什么?姜民秀没太懂他妈问的话,诚实地摇了摇头,程婧娆也不觉得儿子悟性不好,耐心十足地继续引领,“依你看,妈妈的处理方式怎么样?”
那当然是好了,要是他自己……大概就去被打的角色了,估计那几个被打掉下巴、打骨折的小混混就是他的下场了。
儿子心思单纯想不到更多,程婧娆也不急三火四地给儿子灌输,她缓缓说:“东坡居士有一首七言诗,虽是暗讽那时朝政的,但我今日读来,仅以字面意思而解,与我对你的心意,是一模一样的。”
“什么诗啊?”
姜民秀是在他外公日日念叨里,勉强知道东坡居士是个古人的,其他关于这人的,他是什么不知道,更别提什么七言诗。
程婧娆慢声念出,“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这首诗叫《洗儿诗》,妈到未必觉得你会愚且鲁,但也愿你无灾无难到公卿。”
前一世的程婧娆自以为聪明了一辈子,结果死于一场‘自作孽、不可活’的作死里,这一世里,她找回了儿子,什么聪明不聪明的,都抛于脑后了,只想着儿子平安。
姜民秀低头细细地品味他妈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说:“您觉得我……我在公交车上踹出的一脚冲动了?不应该?”
所以招来报复、带来麻烦,但其实他妈真是高看他了,要是没有林教授,他真不会做什么见义勇为的事,他……他一个以前混过街头的,还没有那么多大义的想法。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若在能力范围之内,都属应该,若是能力不及,就没有什么应该了,妈还是那句话,妈从来没想过你成为英雄,只想你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程婧娆这三观可能不附合主流,但为母之心还是可以理解的,她又说:“今天这件事,妈妈是想让你看到处理事情的两种方法,我早就注意到我们身后跟着的面包车了,我猜到他们是谁,我可以暂躲也可以出击。”
“我选择出击,是因为我们既然可以仗着你舅舅的势,在硬对硬中打赢对方,那就趁着可以仗着这股势的时候,打得对方爬不起来,以后都不敢再想来报复,遇到这样的人和事,我们不能把这种后患往后拖,谁也不能确定拖着的后患会带来多么无穷的麻烦,这群小混混不是可以讲道理的,只有暴力可以解决,那就用暴力。”
“在我们打趴下了对方之后,我们就有能力反击,那我们就不需要仗着你舅舅的势了,相反我们还要巧妙地维护我们的势力,使他们不暴露,下次再为我们所用,我们到达派出所后,我们在光明的旗下,我们永远都是光明的,那剩余的事情,我们就自己来解决。”
“妈妈用眼泪柔弱,不是屈服更不是害怕,就和你舅舅的人用拳头是一样,各人有各人的武器,关键的时候用出来,不拘小节,制敌取胜才是正果。”
“国学大师季羡林说过‘不要说假话,要说真话。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你细细品一下,妈妈在派出所里,对几位警察同志说的话,是不是没有假话,至于真话,我们也说了啊,”
怎么理解,就要看个人的理解能力了,事实摆在眼前,胜于雄辩。
好长一段时间,姜民秀都沉默着,他认真而又细致地品味他妈说的这一番话的意思,他能明白他妈是在教授他人生的经验,用另一种方法,与绝大多数家长不同的教育方式,让他可以慢慢接受,在以后的人生路上,不会一直被动。
虽然其中大多的道理,他都还没有想太通透,但有一点他懂了,他妈不是就事论事,他妈是以事引事,他妈不是觉得他和林爷爷在公交车上做的那件事有什么不对,也不是觉得今天收拾这些小混混有什么不可,他妈就是想让他永远记得一件事:他妈爱他,他妈要他平平安安,像诗里说的那样无灾无难。
经这么一翻折腾,母子两个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八点了。
狗食盆里没有狗粮的来福,蹲在门口像迎接圣驾一样盼着姜民秀呢,姜民秀才进玄关,他就已经围着姜民秀的脚边转来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