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被我吓得一哆嗦,睁大眼睛朝四处望了望,在我背上拍了一下,阿冷你这混蛋,哪有下雪!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白小姐,白小姐笑了笑,瞪了我一眼。
山路十分难走,我们一直走到天擦黑,才来到杨书军所说的那个村子。
那村子座落在一处山谷里,非常隐蔽,从外面根本就看不见那村子,必须绕过一片密林。我心里想,八路军当年之所以驻扎在这里,应该就是看中这里比较隐蔽。
本来都已人困力乏,一听杨书军说到地方了,每个人都振奋起来。可是,当我们绕过密林,见到那村子时,不由大失所望。一路上,听杨书军又比划又夸,我还以为是一处世外桃园般的人间仙境。可是,眼前这个村子又破又旧,不过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石头村。
所有房屋几乎都是石头建的,暮色蔼蔼中,横七竖八,极不规范,有些房子建在半山崖子上,大部分的房子看起来都没人住,早已坍塌了。
“表叔,这什么破地方啊,亏你把这里夸的那么好。”小晴嘟囔道。
“嘿,你们不懂。”杨书军笑道,“这里多安静,空气多好。”
我使劲抽了抽鼻子,空气的确不错,可是,这里看起来也实在太荒凉了一点。
“走吧,借宿去。”
杨书军兴奋的搓了搓手,带我们朝村里走去。
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而上,我们来到位于山崖上的一处院落前。篱笆门紧闭着,院中的屋子里透出昏光的灯光。
“有人在家么?…”杨书军喊了一声推了推门。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提着一盏油灯出屋而来。打开门以后,那人紧张的看了看我们,灯光下,只见他大概五十岁上下,脸膛黑红。
“大哥,不认识我啦?我是书军啊!”杨书军笑道。
那人紧张的吞了口唾沫,油灯差点贴到杨书军脸上,杨书军那张笑脸在灯光下看起来越加猥琐了。
那人盯着杨书军的脸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抹了抹汗,嘿嘿一笑,操着口浓重的山区口音说道:“俺还以为谁嘞,原来是你啊…”
我们不耐烦的站在一旁,就听杨书军和那人不停的套近乎。看样子,杨书军以前来到这村上也是在他家里借宿。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杨书军和这人说着说着就有点词不达意了,并且不时的朝屋子张望。
终于等他们套完近乎,那人冲我们招了招手,“都进来呗,都进来呗…”
刚一进屋,还没等那人开口让我们坐,杨书军便迫不及待的道:“大哥,你家腌肉还有没?”
我这才知道他先前进村时为什么那么兴奋了,合着是馋腌肉吃了…
那腌肉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咸,杨书军吃的赞不绝口,恨不得把舌头都快吞下去。这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了这里。这家只住着那一个男人,屋子也只有两间,我们四个年轻人只能合住一间。白小姐和小晴睡石床,我和向风铺干草打地铺。
不知道为什么,我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睡意,心头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烦扰,却又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情愫。忽然,我听到床上有人轻轻哼了一声,是白小姐,看来她也没睡着。
后半夜时,下起了雨。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我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感觉自己仿佛远离尘世,来到了远古时代,住在荒山野林里。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晨星,我兴奋的想要走近她,然而她却离我越来越远,就在我急的想要大叫时,晨星却突然朝我奔来,扑进了我怀里。可是,当我低头去看时,却发现怀里的人根本就不是晨星,而是白小姐…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吵醒了,就听小晴在外面大叫,快来看,快来看!
我刚走出门,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了。只见对面的天空挂着一道巨大的彩虹,色彩斑斓流动,仿佛有无数跳动的音符在上面不停的游走。
“天哪,太美了!”我冲白小姐叫道,“雨馨,快,快去拿你的相机!”
白小姐这才反应过来,取来相机,对着天空一阵猛拍。直到早饭十分,那彩虹才渐渐消失隐去。
吃过早饭,我们决定继续赶路。我心说,我们在人家这儿又吃又住,总要回报点什么。可是,无论我怎么硬塞,那男人就是不肯要钱。
“那这样吧大叔,我们包里带的有肉干,还有山东的特产,给您留下点儿。”说完,我指着墙角对小晴说,“小晴子,去我包里拿两只烧鸡出来给大叔留下…”
那男人还要推辞,我说特产又不值钱,他必须得收下尝尝。
小晴笨手笨脚打开包,往外掏烧鸡,一不小心把那只相框给带了出来,‘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哎呦,对不起啊阿冷。”
小晴俯下身要去拣,我忽然心中一动。
“等一下。”
我拣起那只相框,递到那男人面前,“大叔,您看一下,照片里的这些人您认识吗?”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全身一震,“哎呦,这,这是我们村里的人啊!”
“是么,他们住在哪里?”
“他们…他们都死了…”
“死了?”我眉头一皱,“怎么死的?”
“烧死的…”
“烧死的?全部都烧死了么?”我惊讶的问。
那男人点了点头,告诉我说,他们这个村子由于偏僻,一直都没通电。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从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山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往外搬。现在,整个村子只剩下一二十户人家了。除了一些恋根的老人以外,住着的便是像他这样单身没见过世面,胆小怕生,没法融入新世界的人。还有便是一些好吃懒做,没有本事的汉子,照片里这个笑的像猴子一样的人,便是其中之一,小名叫二狗子。
二狗子虽然好吃懒做,但他有一个勤快漂亮的妹妹。他妹妹长大到了适婚年龄时,二狗子的父母用换亲的方式,把他妹妹嫁到了离石头村百里之外的一个村子。给二狗子换回了一个老婆,也就是照片里这个抱小孩的女人。
出嫁的那天,二狗子的妹妹哭的死去活来,跪在家里不肯走,因为她要嫁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残障人。最后,那女孩儿被二狗子和他父母用棍子给打了出去,前来迎亲的好几个男人硬生生给架走的。那女孩儿自从嫁过去以后,便再没有回来过了。
而嫁给二狗子的这个女人也没有享过一天福。二狗子的父母以为给儿子讨到媳妇,令他成了家以后他就会改邪归正,像别人一样出去打工赚钱养家了。
刚成家时的二狗子的确像变了一个人,跟别人出去打工了,半年后回来带回不少时兴衣裳。可是,再次出去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然后死都不肯再去了,嫌受气,嫌苦。每天窝在家里面喝酒,喝醉了就打老婆,有时候连父母都打。每年梯田产下的一点儿粮食,大部分都被二狗子拿去换酒喝了。一家人挤住在祖上留下的破石头房子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二狗子的老婆开始挨打时还反抗,后面渐渐也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并且给二狗子生了一个儿子。儿子的出生并没有使二狗子转性,反而更变本加厉起来。那孩子在家庭暴力的阴影下长大,特别懂事,村里的老人都喜欢他。大家都说,像二狗子这种畜生玩意儿,竟然有个这个好的儿子,老天爷真是待他不薄。
到了九十年代末,随着旅游业的蓬勃发展,不少人开始厌倦那些人山人海的旅游胜地,喜欢结伴到荒山野岭来旅游探险。一天,石头村来了四个到太行山里旅游,前来借宿的女孩儿。其中一个住在了二狗子家里,被二狗子喝醉酒给强暴了。二狗子的老婆和他父母就眼睁睁的看着二狗子为所欲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如果不是那孩子最后拿起一只破碗砸在了二狗子光裸的屁股上,那女孩儿说不定就被他给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