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洞里很冷,原本是用来存放米粮的,又在北边, 比南面的那几个山洞都要冷上许多。
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猛一松懈下来, 觉得哪里都不太舒服,不由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元翼把她抱出山洞,一路离开崖底。等站在崖上,他从袖中摸出一件物什,很快那串烟花就冲上高空,炸出一朵漂亮的火花。她才想起来,初来崖底时,他也给她留过此类东西。
她之前都没有想起来,要是国师没死…想想都有些后怕。
夫妻两人进了木屋,换过衣服后,芳年再次打量屋内的摆设,觉得自己似乎离开了许多年一般。
这次经历过的事情,惊心动魄,到现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慢慢地将发生的事情道来,元翼听后,一直沉思。
不多时,追出京外的慧法大师和老五赶到。看到完好无恙的芳年,老五差点就要落泪,忙低头掩盖自己的失态。慧法大师则是不停念着阿弥陀佛,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木公公已经死了。”元翼淡淡地说着。
两人眼露惊讶,那样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死了?
芳年看到他们眼里的吃惊和怀疑,轻声地道:“不知怎么回事,他好像没有武功,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
老五恍然,“必然是宛月。当初她进宫里,在身上藏着一种毒,那毒能令人内力尽失。怕是她扎的那一剪子,上面就抹了毒。”
他如此一解释,在场的人都明白过来。
“那阉贼死在何处?”慧法大师问元翼。
元翼带着他们去到崖底,打开墓室的门,几人进去。慧法大师与老五看清楚国师的模样,各自不语。
花白的发遮住他的脸,他脸色平静,没有活着时的那种阴戾。皱纹满脸,果真是老了几十岁。
或许这才是他原本该有的模样,长生不老,不过都是传说。
无论什么样的人,终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阿弥陀佛,善恶到头终有报,善哉善哉。”
老五脸上不知是哭还是在笑,恨了一辈子的人,终于死了。从今往后,他再不用日日被仇恨啃噬内心,不再担心他的女儿会被人发现。他长长地吐一口气,默不作声地走出洞穴,抬头仰望着天。
姣月,你看到了吗?他死了!
随后,慧法大师和元翼也走出来。死者为大,既然人都死了,不如就让他的尸体尘封起来。
三人再次回到崖底,慧法大师家仇已了,决定此后不再出世,虔心向佛祖忏悔。他最后看一眼元翼,目光欣慰,“元施主,出家人四大皆空,世间之人,贫僧原本不该多问。但论血亲,贫僧与施主算得上祖孙。天下若有贤主,则福泽几代,若是昏君,只怕还会出木公公那样的人。贫僧希望施主不要被所谓兄弟之情左右,放弃自己应得的东西。贫僧想着,前朝的列祖列宗们,定然希望看到他们的江山,由贤明的后代掌管。阿弥陀佛。”
他说完,飘然离去。
先帝原是前朝公主之子,算起来,元氏确实是金氏的后代。
老五看着元翼,“王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元翼望向黑漆漆的天,天上连半点星光都没有,“我们回去。”
尘埃落定,他要回京去善后。
皇宫之中,百官们已在那里等了近一天两夜。后来,他们才回过神来,王爷派人保护他们,未尝没有软禁的意思。
洪大人领头,命人收敛了皇子们的尸身。对于大呼小喝的陛下和皇后,无一人理睬。
自古成王败寇,要是国师胜了,他们在劫难逃。要是王爷胜了,那么他们就是功臣。至于晟帝,
无论是谁胜,这个帝王都没有存在的价值,更别提乡野出生的皇后。
“朕的话,没人听了吗?你们是要造反吗?”
晟帝喘着气,声音都喊到嘶哑。不仅是百官,就是往来的宫人,都视他于无物。他身边的游公公早在百官们进宫之后,就已被关起来,一起的还有他的爪牙们。
百官们初时有些惊慌,到现在反倒淡定下来。自古富贵险中求,他们是不明所以,被洪大人弄进宫中,上了王爷的船。事到如今,只能求王爷得胜归来。
除了等得心焦,睡不好外,倒也没受什么罪。宫里准备的御膳,一日三餐加宵夜地送来。
洪大人与他们一起,端着碗站着吃。
召齐来的百官们,都是王爷亲自定的名单。放眼看去,像唐国公,陵阳侯和左将军就不在此列。
若是王爷成事,在场的人都将会延用,而不在这里的人,恐怕就…
此时,子时已过。晟帝骂累了,早已就寝。皇后也吓得不轻,没有往日的张狂,她之前倚仗的就是国师。要是国师死了,她可就什么都不是。
连看不顺眼的陛下,她都没心思找茬,蜷缩在偏殿中,不敢吭声。
右辅国一直密切地看着天上,突然,很远的天空中出现一道烟火。
他心中一喜,立马高声对百官们地说道:“各位同僚们,王爷胜了,即将归来。”
“王爷胜了,王爷胜了。”
“太好了。”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直起身子,神情激动。七王爷获胜,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消息。只要国师一死,王爷回宫,这一天两夜受的罪算什么。
他们欢呼着,三三两两地热烈讨论起来。彼此心里都有了数,看来天终是要变。只不过对他们而言是有利的。
于此同时,元翼一行人已进了京。百姓们不知天翻地覆,还各自沉浸在梦乡中。那日洪大人领着各府的大人进宫,已派人送过信出来,不许人声张。各府中的家人都瞒得好好的,心里虽急,却不敢吐露半个字。
而左辅国那里,已被人严密围着,不得出人,自然就送不出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