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身处黑暗之人总是渴求光明。
那是冰冷人世唯一一点温暖。
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乃至于后来遇见眼睛相似的赭苏,会想尽办法地补偿她。
“云姐姐,你怎么了?”素折见她发呆了许久,不禁担忧地问。
云意姿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她重生了,一切都来得及,官蓉璇很快就要倒台,素折也会活着,她会好好地活下去。
她轻柔地问:“你以后,想不想跟在我身边?”
素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错愕看她。
“云姐姐,您是贵人,”她猛地反应过来,手里胡乱比划着,结结巴巴,“我……我只是一个粗使丫头,笨手笨脚的。我什么用也没有。”她越说越沮丧。
云意姿被逗乐,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说过的,你很像我的妹妹。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身边想有一个能信任的人。”
所以这是……信任她的意思吗?素折泪眼花花地看着她,重重点了点头。
“嗯!”
云意姿莞尔。
不过在扳倒官蓉璇之前,还有最重要的一环,也是让云意姿颇为头疼的一件事。
第二日早起,从雁归那里知晓,嘉怜宗姬今日进宫来拜访虞夫人。
虞夫人是先王的王后,先王谥号为庄,故而虞夫人其实应当称为庄虞夫人。
只听说其中有些曲折晦涩,这位堂堂天子生母在新王登基当日,竟然声称无德配位,愿自降一等为夫人,从此只称虞夫人。
关于天家家事,云意姿知道得不多,却也不少,据说先王还在世的时候,方士算卦称,虞夫人的小儿子即二王子五行属风,需用火属的女子命格助长,否则便活不过五岁之龄。
于是火属命 旧十胱 (jsg) 格——河安伯的小女儿越嘉梦便被接进宫中抚养,自幼在虞夫人膝下长大,不是王姬胜似王姬。
可惜的是,那位二王子还是没能活过五岁。越嘉梦却从此养得一副娇纵跋扈的性子,一手银鞭虎虎生威,连当朝臣工都敢抽打。
有这么一个妹妹的大宗姬越嘉怜,又会谦和温驯到哪里去呢?
云意姿揉了揉快要笑僵掉的脸蛋,心道欲成大事必修忍技。
于是她对没骨头一般窝在摇椅里,掩口懒懒打了个呵欠的女人,笑得谦和温驯:
“还请宗姬娘娘通融。”
39.美人谋(7) 别玩坏了。
越嘉怜打了个哈欠, 向云意姿看了过来。
云意姿也正好瞧她。
这是越嘉梦在宫中的居所,唤作“了听苑”,苑中楼阁的辉煌精美,在这位美人身后都化作虚影, 成了陪衬。
越嘉怜的手掩在红唇处还未放下, 眼波宛如三月春水, 鼻子分外挺翘, 眼廓极深, 竟似是有一点胡人血统, 她生得一双水杏凤眼, 微睐时光芒流转, 媚意丝丝倾溢。
云意姿没有想到之前令她好奇的容颜, 竟是如此。
这位嘉怜宗姬其实并非生得有多么倾国倾城, 五官也并非无可挑剔,只是胜在那举手投足间, 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情。
譬如此时,她只不过打了个呵欠, 微微调转个姿势, 侧趴着睨来一眼,就让身为女子的云意姿,心脏都是一颤。
这女郎,比云意姿见过的美人都要妩媚。
她腮处有一颗痣,微小一颗,额心一朵形似梅花的花钿,风情万种。
能融化所有坚硬的柔与媚,叫人甘心一头栽倒在她怀里的销.魂窟。她身上的香气被微风轻轻送了过来,亦是甜腻醉人。
她支肘撑着头颅, 呵气如兰:
“我似是见过你。”
“宗姬娘娘身份高贵,我只是一介小小媵人,哪里有幸面见尊颜呢。”
云意姿微微躬身。
“是么。”她一叹。
又轻轻笑道:“那么,你区区媵人,又凭什么来向本宗姬要人呢?”微微一哂,“不必抬出公主。我实话告诉你,就算周国公主本人亲自前来,我也不惧。”
云意姿摸索绛璧的指一顿。
越嘉怜说起话来尾音如同藏着一把小勾子,勾得人神经发麻,分明是呛人的话从她口中吐出,平白增添了几分魅惑之意。
云意姿倒也不恼,只问:“斗胆请问宗姬娘娘,这几日您是否常有头疼之症?”
越嘉怜奇道:“你如何得知?”
“不瞒娘娘,从前在周宫伺候,懂一点望闻问切之法,”云意姿谦和一笑,“也有一些缓解头疼的手艺,就是不知娘娘,可愿意让 旧十胱 (jsg) 我一试。”
越嘉怜一伸手,甲套乃是烧蓝镶金白玉样式,点缀米粒大小的珍珠,“过来。”
云意姿走到她身后,伸指,搭在她的太阳穴处轻轻地按.摩着。
前世太尉虞执造反,越嘉怜越嘉梦这两位宗姬正在宫中与一惊鹊卫荒唐。乱军攻入永乐阁时,俩姐妹赤.身抱在一处花容失色地尖叫,场面淫.秽靡艳,极为不堪。
虽说立刻被虞侯毫不怜香惜玉地当场斩杀,可那香艳无比的场景,终究流传出了宫廷,通过说书人的嘴、话本家的手,累月相传,还被画成图传,在青史之上留下了狠狠的羞辱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