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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支金海棠珠钗,由饮绿小榭回来的惊鹊卫恭敬地呈到肖宗瑛面前。
佟荷立刻支起上身,指着大声说:
“正是此物!我们这些姐妹,都知道这根钗子,乃是公主亲自赏赐给云意姿的!可是那夜之后便再没见着,如今又从公子珏的小榭中搜查出来,想必,想必正是云意姿与公子珏的定情信物!”
越嘉怜适时地捂住唇,眼底冷意彻骨:
“云氏,证据确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云意姿默然不语。
越嘉怜以为她已认罪,更为痛快,当即要命人将她拖下去处死:
“来人——”
“够了!”肖宗瑛突然喝道。
他额头青筋凸起,瞪着越嘉怜,显然已是大怒,“此前在鹿灵台中,云氏便说过此钗不慎遗失,更向王后请罪责罚,人人听得一清二楚,大宗姬,你且告诉孤,已在之前便丢失了的东西,又如何能成为证物?”
他已认定,越嘉怜乃是蓄意陷害了。
什么?!越嘉怜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她猛地看向云意姿,不可能是她提前设局,这太不可思议了,只有可能……佟荷说谎了?!
佟荷被越嘉怜怨恨怀疑的眼神一激,整个人都僵滞不能动,她虽出于私心,对云意姿有所抹黑,可也句句属实啊!
怎会如此?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听了王上的话,肖珏落在钗上的目光一顿,猛地看向云意姿。
云意姿略有心虚,避开了他的视线。
少年看了她半晌,忽然,露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
殷红唇中牙齿细白,米粒一般。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缓缓道:
“原来,这是女郎的啊。我竟不知呢。”
“如今,总算能够物归 旧十胱 (jsg) 原主了。”
他说着,眯着眼一笑,尤其纯挚无害。
云意姿甚至错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咬在利齿之下,细细地磨碎,不由得一个抖索,表面仍旧挺直了腰板,强装淡定。
“王上,王上!”见肖宗瑛拂袖不欲再管,越嘉怜极不甘心,也跪了下来,厉喝道:
“这番说辞,谁能相信?媵人贴身之物,即便是丢失了,又怎么会出现在外男之手?公子珏又为何留下,久久不弃?就算……就算不是通.奸,其中定然也有首尾!”
竟是咬死不放……越嘉怜已将云意姿视为眼中钉,势必除之后快。
云意姿叹上一口气,越嘉怜还好,只是佟荷这个证人,当真不好解决。
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用那样办法来自证清白,于是她弯下身,轻轻叩首:
“王上——”
身侧突然传来一句:
“是我爱慕她。”
一时间,满室皆静。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说出这话的少年。
他说的很清楚,不是含糊其辞,也不是人们的耳边出现了幻听,而是真的当众吐露了爱意。
肖珏的脸色深邃而坚定,那一抹绀蓝色温柔地沉淀在眸底,说完这句话后,便怅然地浅浅吁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慢慢松弛下来,手指在膝头略略攥紧,仿佛终于说出了埋藏已久的心事。
又羞涩、又释然。
他是何等身份?
燮国公子,竟用上爱慕一词?什么人,配他用上爱慕一词?云意姿也惊讶扬眉,而他不敢看她,耳尖微红仍然清楚说道:
“她并不知。所以所有的事,与她全然无关,还请王上,不要为难于她。”
他俯下身去,深深叩头,那梨花白的长袖分明是柔软绸料,却又宛如一道坚固的屏障,一瞬动心,便是永远动心。
“竟是如此?”肖宗瑛还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想到这肖珏甫一苏醒,便最先与这媵人并肩而跪,流露出来的关切与爱护不似作假,若是真如越嘉怜所说有那龌.龊私情,当是惶恐不安、百般避嫌才是,又怎会如此呢?
“是。”肖珏侧目,忽而静静凝向云意姿,眸光流转,从唇齿间溢出清润低吟: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有位美丽的好姑娘,眉目流盼传情。
偶然一次相遇,令吾一见倾心。
所以私藏了她的珠钗,见到与她相似的字迹才会前往,中.药之后情不自禁……一切危难迎刃而解,云意姿不可思议地回望他,在他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其中意味,也不如之前观星楼中的势在必得与浓浓侵略,反而带着一种干净的怜爱,还有一往无前的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