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宁眼睛一眨不眨:“蛊虫以血肉为滋养,这是止住殿下吐血最好的法子。”
江婉月咬着下唇,眼中惊愕不已:“这样做之后,那蛊虫依赖的就是傅侍中的血了,傅侍中难道要每次以自己的血喂养蛊虫吗?”
“不过是几碗血而已。”傅晏宁用一张新帕子擦了擦胳膊上留下的血迹,放下了衣袖,端着碗到榻边坐下。
“傅侍中不是一向最讨厌容王殿下的么?为何还会……”江婉月不解道。
傅晏宁将梁景湛扶着坐起来,面色冷凝:“我救他是因为他的折子还没改完,他不能死。”
江婉月没想到他的理由这么奇怪,又好像说得通,又好像说不通。
但这硬巴巴的声音语调让她不敢再多问些什么,江婉月提议道:“那用我的血吧。”
傅晏宁没回答她,他捏紧梁景湛的下颌,让他张开嘴,将碗沿凑到他嘴边,抬手把碗里的血一点送到他嘴里。
傅晏宁拿的碗已经空了,血全部入了梁景湛的口里。
“今晚我就去拿来解药救殿下。”江婉月在榻边坐下,看到梁景湛垂在榻边的手指已经发黑了。
江婉月心颤了颤,手轻轻碰上梁景湛的手指,很快又缩了回来。
那双手动了动。
梁景湛一睁眼,就看见了在他旁边的人一身紫衣,顺着那身紫衣往上看,梁景湛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傅晏宁手里还端着碗,碗边上有红红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血。
梁景湛伸出没有力气的左手,扯了扯傅晏宁的衣袖,想让那张正对自己手发呆的人看看他。
这是在他殿里,傅晏宁就在他旁边。
之前他模模糊糊感觉是傅晏宁把他抱回殿里的。
傅晏宁的身子冷,怀里也不暖和,所以也让他记得很清楚。
可以确定,这次应该不是梦。
真没想到傅晏宁会那么着急,走路和追风似的,让他一颠一颠地。
“傅……”
梁景湛刚开口,坐在后面的江婉月一把抓过他的手,喜极而泣:“殿下!殿下真的醒了。”
梁景湛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凑到嘴唇边假咳了一下,“江姑娘不必担心,也多谢江姑娘的照料。”
江婉月笑着摇了摇头:“救殿下的人是傅侍中,他用自己的血压住了殿□□内的蛊毒,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那也没关系,多谢江姑娘相信我,把信交给我,这份心意本王也不会忘。”
江婉月在这里,梁景湛暂且打消了想问傅晏宁的话。
“我先去庄园为殿下换解药,殿下等着我带药回来。”江婉月俯身为他掖好了被角。
“好,麻烦江姑娘了,路上千万小心。”梁景湛咳嗽了几声,看到她出了殿后,慢慢从榻上坐起来。
他轻挑剑眉,咳嗽的动作突然停下,转头看向傅晏宁,“江姑娘说的是真的?”
傅晏宁拉着张冷冰冰的脸扭过头,背对着他。
梁景湛看他起身把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抬脚就要出殿。
梁景湛脸色一沉,嘴角还残留的几滴血让面容带了几分威胁性的妖艳,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看着他的背影开口:“站住。”
全然不是一个才醒来的病人会发出的声音。
也不是一句对救了自己的人该说出的话。
傅晏宁还在继续朝外走,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梁景湛几步下了床,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过身。
也不待他反抗,梁景湛就拉开了他的衣袖。
视线里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突兀地出现在那白净纤瘦的手腕上,梁景湛手里半分力气也不敢用,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弄疼傅晏宁。
他扣着傅晏宁肩膀的手下滑到他背后,顾不上手下人身子的僵硬和不自在,他手抵着傅晏宁的背将他推到榻边坐下,“你是不是傻,干嘛做这种傻事?你不是巴不得我不碍你的眼吗?怎么,看到本王晕倒,又舍不得了?”
傅晏宁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他眼睫忽闪,“殿下刚升任中书令,诸多事宜还未做好,若贸然将剩下的事转交他人,恐是不妥。”
梁景湛去拿膏药时,听到他的话顿时哭笑不得,“傅侍中下次不妨找个不那么牵强的理由,本王兴许还会信。”
傅晏宁咬牙辩解,一字一句咬得极重:“臣只是在担心政务。”
抑扬顿挫的音调,似在刻意强调什么。
“我又何曾说过你在担心我?”梁景湛回过头来,不禁失笑。
“臣没有!”
梁景湛看他好像都有些急了,便也没再与他调笑。
“我这殿里,别的没有,就是药膏多。”
梁景湛拿着一瓶药膏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拉过傅晏宁的手腕,慢慢涂抹到他的伤口上,动作时不时停下来,问他:“疼吗?”
他自己感觉不到疼,下手也没有轻重,但傅晏宁这么细皮嫩肉的,和他真是不一样。
梁景湛低着眼帘,轻轻朝他的伤口上吹着凉气。
萧魏升送来的药性是烈了点,用起来可能会有些灼烧感,梁景湛不知道这样傅晏宁会不会好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