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悠远拉了一把凳子让夏雪凝先坐下,他飞奔上楼,找到夏雪凝所说的待产包,然后背在身上,片刻不敢耽误,他以最快的速度下楼扶起夏雪凝,然后慢慢往外走。
阵痛的频率渐渐缓了下来,夏雪凝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脸焦灼满头大汗的孟悠远。疲惫的笑了:“我生孩子你怎么比我还要紧张?”
孟悠远回以苍白的微笑,忧心忡忡的问:“你预产期是什么时候,怎么突然就要生了。早产吗?”
“预产期还有两周,医生说提前两周延后两周都是正常的。”夏雪凝坐上车,剧痛再次传来。她咬紧牙关,手抓着安全带,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快开车!”
“嗯!”孟悠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他不能慌,不疾不徐的将车发动,按照夏雪凝的指示前行。
夏雪凝在路上给她的妇产医生打了电话,那边已经做好接待的准备。
不算远的一段路却耗尽了孟悠远的全部体力。他身上的衬衫被汗染透,紧紧的贴着皮肤,呼吸粗重得像打鼓一般急促。
到达医院,夏雪凝被等候在门口的医护人员扶上轮椅,孟悠远焦急的跟在后面。
医生检查之后告诉夏雪凝只开了三指,还需要再等一等。
进入待产室之后医护人员暂时离开,只留下孟悠远陪伴夏雪凝。
“给董绍霆打电话。”孟悠远虽然急,但有些事还是记得,董绍霆是孩子的父亲,这个时候理应陪在夏雪凝的身边,等候他们的孩子出生,而他只是个多余的人,见证他们的幸福而已。
夏雪凝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有气无力的摇头。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任性了,你不打我打。”孟悠远拿起夏雪凝的手机,在通话记录里立刻找到董绍霆的名字,拨了过去。
“别打……”夏雪凝的声音低如蚊蚋,根本不能改变孟悠远的主意。
电话很快接通,董绍霆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honey,终于想起我了吗?”
“马上到医院来,雪凝快生了。”孟悠远微微蹙眉,他听到电话那头除了董绍霆的声音还有女人嗲声嗲气的声音,好像都喝了酒,笑声极为放浪形骸,他顿时来了气,夏雪凝在受苦,董绍霆却在醉生梦死,左拥右抱,混蛋!
董绍霆稀里糊涂的问:“你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雪凝快生了,马上到医院来!”孟悠远不知不觉加重了语气,有揍人的冲动。
“听不清,听不清,honey,我的honey,你乖乖在家等我……等我喝了这杯就回家陪你……”
“该死!”孟悠远气急败坏的挂了电话,把手机重重的放在床头柜上,转头看到夏雪凝已经痛得快晕过去了,心中又气又痛,不由自主的抓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别怕,我陪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夏雪凝的嘴唇直哆嗦,眼泪一涌而出,收也收不住。
孟悠远以为她是因为董绍霆流泪,殊不知至始至终能让夏雪凝落泪的都是他自己。
“不哭,挺过去就没事了……”孟悠远心痛不已,恨不得能帮夏雪凝痛,为了转移夏雪凝的注意力,他强迫自己冷静,故作轻松的说:“听我妈说,她生我的时候躺在炕上痛了两天两夜,不容易才把我生下来,我那会儿有八斤重,我妈却瘦成了皮包骨……”
见夏雪凝在专心致志的听自己说过去的事,孟悠远握紧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宽慰的微笑:“我妈怀我的时候没东西吃,她只能每天出去捡麦穗,为了捡多一些,她会走很远很远的路,有时候会走到山里去,捡来的麦穗直接洗干净磨成面,煮着吃,偶尔才能吃上红薯,我那会儿胖乎乎的,胃口很好,为了喂饱我,我妈只能多喝水,没鸡蛋没牛奶什么也没有,只能放点儿盐滴上两滴油……”
说着说着,孟悠远红了眼眶,为了不影响夏雪凝的心情,他只能强颜欢笑:“对不起,不该和你说这些事,不知怎么回事就想起来了……”
“没关系!”夏雪凝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孟悠远的掌心传递给她,和他的母亲比起来,她受的这点儿痛又算得了什么,也许是孟悠远的鼓励起了作用,她竟感觉阵痛不再锥心,压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孟悠远打开待产包找出纸巾给夏雪凝擦拭汗水,他专注的神情让她心驰神往,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抱住了他的手臂:“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
孟悠远笑容温和,替夏雪凝擦干汗水之后捧着她的脸,坚定的说:“我一辈子陪着你!”
“好!”夏雪凝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却等到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如坠云端的错觉,还好有真实的阵痛提醒她,这不是梦!
孟悠远已经打定了主意,把夏雪凝交给不靠谱的董绍霆,还不如由他来照顾她们母子俩。
两相对视,夏雪凝苍白的脸浮现出欣慰的笑意,只要他能认清自己的心回到她的身边,她受苦受累也是值得的。
“悠远……”她低低的喊了一声。
“嗯?”
“你爱我吗?”虽然答案昭然若揭,但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在一起三四年,他从未对她说过一个“爱”字。
孟悠远定定的看着满心希翼的夏雪凝,这个问题让他尴尬,难以爽快的回答。
“如果……你不爱我……就走吧……我不要你照顾……也不需要你……勉为其难的……陪我一辈子……”夏雪凝说话有气无力,但字字句句都是她的心声。
孟悠远害怕说“爱”,他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他不想把不幸带给夏雪凝。
“别说话了,趁现在不痛休息一会儿。”孟悠远松开夏雪凝的手,转身去倒水,以此来掩饰他的心慌意乱。
夏雪凝望着孟悠远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难道说一个“爱”字就那么难吗?
阵痛越来越频繁,医生多次检查之后将夏雪凝推进了产房,孟悠远在外面焦急的等待,隔着厚重的铁门,他依然能听到夏雪凝撕心裂肺的喊声。冬休助才。
连他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听到那个声音也快哭出来,可想而知夏雪凝有多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孟悠远在产房外不停的来回踱步似要将地板踏穿。
一个小时之后,夏雪凝怀里抱着孩子,被护士用轮椅推了出来,她蓬头垢面,全然不复平日的优雅美艳。
孟悠远一个箭步冲到夏雪凝的面前,焦急的问:“你还好吧?”
生产耗尽了夏雪凝的体力,她连抬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更别提说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看着怀中的孩子,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东张西望,那模样格外惹人疼爱,她的唇角渐渐渗出笑意。
到产房之后孟悠远在护士的指挥下把夏雪凝抱上病床,孩子就躺在夏雪凝的身旁。
夜越来越深,夏雪凝虽然疲惫不堪,却了无睡意,她看着身侧的孩子,就像拥有全世界一般的满足,她终于看到孩子的模样,和想象一样的可爱。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像谁,但标致的五官已经初具雏形,日后定是顾盼生辉的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