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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嶟反问道:“油菜和芝麻?”

易峋点头,接着说道:“这两样东西下的籽儿,都能榨油。卖油,可比卖菜强百倍。咱们左近这些村落,也就宋家集子上有个油坊,要打油只能去那儿,生意红火的很。我想着,不如咱们自己也开个油坊。再者说了,这油菜和芝麻叶,都是能当菜吃的东西,可比单种菜强的多。”

易嶟听着,嘴张了几张,最终说道:“哥想的倒是周到,但一来咱们在哪儿开这油坊?二来,咱们也不会啊。这榨油算是个手艺活,咱们既没有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弄,这钱怕是没那么好挣。”

易峋说道:“这我想好了,隔壁秦家那三间老房子一直空着,油坊开在那儿就好。至于家伙,你不用操心,我已想办法去了。”

这家中经营的事,向来是易峋拿主意。他眼界广阔,想法门路也多。易嶟见大哥这样说,当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易峋早就想另外找个赚钱的营生,卖皮子的生意是不错,却不是个长久之事。一来这生意极有时令性,到了夏天是真卖不上价了;二来,山里的野兽也经不起人使劲儿的打,还要定期的封山养山,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猎物。还有一则,盛源货行已开始有意拿捏他了。如今虽还好说,但谁知道将来又会生出什么变故。这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还是另外生个来钱的门路为好,何况如今他还有个女人要养。

秦春娇立在板壁后面有些怔了,南山坡上的那三亩地,之前是她家的。

第14章

下河村背后靠着一座山,山势虽不甚高也不大陡峭,但绵延的极长。因这山在南边,左近都叫做南山。

这山上植被茂密,物产也丰,又常有野物出没,下河村的人常上山去采野菜野果,村里的猎人也上那儿打猎。

而南山坡上的三亩地,就是老秦家的。

坡地到底是不大好的,每年产粮也是有限。秦老二又好吃懒作,地里的活计只是对付。秦春娇没走时,家里的农活大多是她和秦母搭着手的做。但秦母身子不好,时常生病,秦春娇又是个没有大力气的姑娘,这活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

秦老二别的没有,倒是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待秦春娇到了青春妙龄,村里那自愿替秦家当劳力的小伙子很有那么几个。秦家田地所在的山坡,下去是七柳河,易家的水田就在这河边。两家地挨的近,易家这兄弟俩没少帮衬秦家的农事。

但后来秦春娇进了城,秦老二没了招揽劳力的招牌,农活自然干不下去,为了填赌坊的窟窿,这三亩地想必也是跟着老房子一起卖给了易家。

秦春娇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她也知道自己爹的秉性,家财都落了旁人手里,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易峋买了她家的房子和地,现在连她自己也在易家,她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她站在墙壁后面发了会儿怔,听那哥俩仔细商议着这一年的活计安排,便抱着茶碗走到了厨房。

适才易峋说起易嶟的亲事,那他自己不也如此么?二十一了,甚至已经是当爹的年纪了。他也、也该说门亲事了。

想到这里,秦春娇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像被什么重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来了林香莲那双如小鹿般惊闪的眼睛,赵秀茹等着易嶟不肯嫁人,林香莲也是么?

易峋对于林香莲,真的毫不动心么?她走了三年,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只是易家买回来的人,说到底,这些不是她能过问的事情。

至于易峋今天上午的行径,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幼女。男人想要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易峋正当气血方刚的年纪。相府里二房三房的几个爷,只比他大上几岁,都养着一院子的女人。

她也只是易峋买回来、养着的女人,易峋想对她干什么都是可以的。她不能、也没有权力去拒绝。

秦春娇想了一会儿,便将这些烦心事都摁了下去,她长出了一口气,把碗都洗了,重新走出来。

走到大堂上,易嶟似乎已经回房了,只剩易峋还在桌边坐着。

看着易峋那厚实宽阔的背脊,她抿了抿嘴,却也没什么话想说。

低了头想回房,易峋却忽然叫住了她。

易峋看着她,狭长的眸子里,微有光芒闪烁,他低声问道:“春娇,你想系春绳么?”

秦春娇有些茫然,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易峋眼神微黯,顿了顿,说了一句:“没什么,去歇息罢。”

秦春娇没有多想什么,回房去了。

赵桐生才踏进自家院门,就听见赵秀茹那高一声低一声如同唱歌一般的哭叫声。

他皱了皱眉头,沉着一张脸,大步走进屋中。

进到屋里,果然见女儿赵秀茹散着头发,盘膝坐在炕上,满脸是泪,正抹着眼睛。

他浑家赵太太坐在炕沿儿上,没好气的骂道:“瞅瞅你那出息,一个秦春娇就把你唬成这样!见天儿的就知道跟在易嶟屁股后头,那易嶟给你吃**汤了!老娘真是看不上你那成色,也不知道随谁!”

一旁赵家大儿子赵有余劝道:“娘少说两句,妹子正难过呢。”

赵太太今年三十五岁,正是徐娘未老的时候,一张圆盘脸,一双杏核眼,眼角高高吊起,透着精明干练。她青年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一家女百家求,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她爹看上了下河村里正儿子,把她嫁了过来。这些年了,只有男人看她的脸色求着她的,还从来没有她倒追着男人屁股跑的。所以赵太太看着自家女儿如今这不成器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气的不得了,却又无可奈何。

她听了儿子的话,一口啐在地下,正想骂,一眼瞥见她家男人回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张口道:“把你那猫尿擦了去,你爹回来了,问明白了再哭不晚!”

赵桐生一见这情形,心里已大致明白了,心中虽烦恼,但看着爱女哭成这样,还是宽慰道:“秀茹怎么了?有什么话,对爹说,别揉坏了眼睛。”

赵秀茹抽抽噎噎的问道:“爹,你才从易家回来,秦春娇真个在易家吗?”

赵桐生嗯了一声,说道:“我是在易家见着她了。”

赵秀茹嘴一瘪,又要哭,却被赵太太暴喝了一声:“憋回去!”赵秀茹当即闭了嘴,还真的就憋回去了。

赵太太便向赵桐生说道:“这老秦家的丫头,不是说卖到城里什么大户人家去了?怎么隔了这几年,忽剌八的又回来了?”

赵秀茹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桐生。立在一边,正要给赵桐生倒水的赵有余,也停了下来,都在等赵桐生的下文。

赵桐生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也不晓得,我问了来着,易峋嘴里说的倒且是含糊。只知道,秦春娇现下就住在易家。”

赵有余面色微改,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赵太太满脸疑惑道:“这当初秦老二满村子里嚷嚷,说他女儿进城当姨太太去了。且不说她当了个啥吧,我倒不知道这富贵人家的女眷,能随随便便就出来了?她莫不是逃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