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丝一般的光芒洒落在他绝美脸庞上,似给他渡了一层融融的金光。
在我看得痴了呆了傻了之际,他突然开口道:“我让京墨给你送过去的凝神丹你自己没服用罢,我看离殇被凌非烟联合诸仙布阵所伤,竟然没有死,应是你当时喂给他的凝神丹起了作用。我本是害你险些魔丹碎裂的仇人,你却宁愿灰飞烟灭也要来救我,这是为何?”
听得梵天帝君这般诚恳的疑问,我很想说,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我舍不得看你遇到危险遭到不测。
可是我如今只是一株牡丹苗,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却又听帝君轻轻一叹,“极北之地有一片历经亿万年的冰海,极冷极寒,我化生于那冰海最底层。我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所以,我不懂你心中所想,更不知你为何要这般做。对于我来说,所有的事,只有是非对错。在天魔两界的交锋之时,你身为魔界中人,却反过来帮他们的敌人,若我不留下你,怕是魔界中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这是我带你回天界的理由,你可懂了?”
我懂。我若能开口,这两个字我一定说得极为艰难。
我多么希望他说各种将我带回天界的理由,但我不喜欢听到他的理由这般的冷漠,将我和他撇得这般的干净。
自那日之后,我鲜少有机会与帝君这般近距离的接触。
他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即使他偶尔到花园中来散步,或者是与友人在园中饮茶聊天下棋,我也只能是远远的遥望着他。
他的目光淡淡,从未在任何一朵花上停留,当然也不曾多看我一眼。
日子就那么在他淡淡的目光中流过,晃眼就是一百年的光阴。
我从一片花瓣,长成了一株极为茂密强盛的牡丹花王。
我的根系扎根在园中的土壤里,盘根错节,极为繁茂。
我的枝叶在园中霸占着极为庞大的地盘,因为这天界的水土实在比魔界那贫瘠的水土要丰沃太多。
我一百岁那一年,开了第一朵花。是黑得像炭一样的花骨朵。
被园中其他仙草嘲笑了许久。我恨不得找了个地缝钻进去。
正无精打采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之时,一袭白衣飘飘的帝君往园中走来,后面跟了个一袭锦衣华服的男子。
许久未见帝君,我觉得他越发的清俊了,虽对自己开的第一朵花儿极为不满,但是见到帝君我便什么都不顾了,仰起头来,迎着微风在空中微微的摇摆,想引起帝君的注意。
帝君的注意到我的小心思儿,反倒是他身后的锦衣男子轻轻“咦”了一声。
帝君停了脚步,问:“作何叹气?”
这话显然是问他身后锦衣男子的。
那男子拿眼瞧了瞧我,勾唇一笑,对帝君摇摇头,“没什么。”
说罢,锦衣男子大步往前走去。
我看得莫名其妙。但是,我还是看清了,锦衣男子长得实在是好看得很,一双眼睛简直是潋了红尘万丈所有的光辉一般,美得很。( )
帝君也许被锦衣男子的这一声轻叹勾起了好奇之心,总算是掉过头来看我。
那冷清目光淡淡落在我身上,对我来说,比日日升起的那朝阳还要暖上几分。
我心中一阵乱跳。
但是我就算是面红心跳得厉害,我一朵花儿,一朵黑得像炭一样的花儿,外人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来。
帝君似乎看到了我的花骨朵,伸手过来,那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花瓣。
我浑身一颤,顿时感到浑身上下极为熨帖。
我想,帝君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但是我自己的心,任何一丝丝的涟漪,都是因为帝君而起,他偶尔给我的一个眼神,他偶尔的一次轻抚,都是我生存的动力和勇气。
那锦衣男子凑了过来,笑着问帝君:“这黑牡丹魔性挺强啊,你从魔界带回来的?”
“是。”
锦衣男子扫了一眼整个花园,道:“你这个人除了征战也没什么事做,如今天界与外界之间的战争都停了,你无所事事,打算种花?”
帝君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锦衣男子笑道:“若你能够有时间种花,倒比你四处征战要强上许多。”
帝君却只是浅浅一笑,停在我花瓣上的手移开,目光移向远方,因为离得有些近,他眼中的那一份孤寂,我看得清清楚楚。
不由自主的,我的心中一阵抽痛。
锦衣男子冷眼扫了我一眼,又道:“有些话我说在前头,天界与魔界势不两立,你若真的要将这黑牡丹养大,可能会遇到不少麻烦。她的来历似乎并不简单。”
“知道。”帝君收回目光,对锦衣男子道:“走吧,喝茶去。”
……
我后来知道那警告帝君离我远一点的锦衣男子便是丹霄宫帝君凤槿。
但自那日凤槿警告帝君之后,帝君反而是常常来后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会刻意在我身边多停留片刻。
甚至直接接替了园子里的花奴,亲自给我施水除草松土捉虫,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温暖。
这样一来,我几乎可以日日仰慕他的容颜。
凤槿偶尔过来陪帝君饮茶。
帝君干脆在离我不远处设了一个石桌。他偶尔与凤槿在我的面前饮茶聊天甚至是手谈几局。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