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秦怀,与蘅芜前世遇到的那个,重叠在一起。
他为情痴狂,为爱疯魔,从失去妻子开始,便仿佛一半的灵魂都跟着去了,留下的只是一张浑浑噩噩的、充满思恋和执着的皮囊。
蘅芜隐隐觉得心里发毛,凤曦道:“还真是疯了。”
这时秦离道:“蘅芜仙子,你的珠链,确与亡母的法器相似。”
秦殷也惊道:“是啊,一样的!刚才我看到这手链替蘅芜仙子挡攻击了!我娘的珠链也有这个能力!”
秦思惶惶:“蘅芜仙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凤曦眼神一沉,道:“小蘅儿,要是不想理他们,直接走就是。”
“我……”蘅芜看看凤曦,握住他的手。
若是前世的蘅芜或是从前的蘅芜,会逃避秦怀,但如今的她,决定面对。
因为,她总觉得在秦怀身上发生的事,和在凤曦身上、凤帝身上发生的异曲同工,可能是鸿蒙之渊的手笔。
事涉凤曦和赤羽,她做不到不闻不问。
“这支珠链,是我爹的本命法器。”蘅芜说,“我爹是一只河蚌精,在我出生之前,他就抛弃我娘了。现在他是死是活、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广沐王,我把我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您了,余下的我便不知道了。”
一语落下,秦怀有片刻失神:“河蚌精……”
可下一瞬,他宛如平静海面骤起的龙卷风,彻底疯狂,似惊涛骇浪直冲九霄。
“假的!假的!!对,假的,都是假的!!”
“九娘不是河蚌精,她不是!是有一股力量强行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河蚌精!可我知道不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根本没有什么河蚌精,是记忆!记忆错了!是记忆错了!!”
“爹!”见秦怀宛如走火入魔,秦殷和秦思焦急去拉扯他、呼唤他。
然而没用,秦怀双眼赤红,泪水横流。他猛地朝前扑去,凤曦揽着蘅芜避开他,周遭其他仙神也焦急的看着他,想要搭把手,却不知如何是好。
“啊!!!”秦怀赫然仰天长啸。
他身上顿时散发出刺目的红光,仿佛将目之所及,皆化为殷殷血色。
他发丝狂舞,衣衫乱飞,悲怆嘶吼:“滚!假的!都是假的!!篡改我的记忆,让我以为九娘没有大名,让我以为九娘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对,是这样!都是假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力量!都给我滚!别想再让我活在虚假之中!”
“啊啊啊!!!”
从秦怀身上散发的灵力,越发狂猛,不要命般的,就似在和冥冥中那看不见的东西作斗争。
有人觉得他疯了,有人不知所措,有人急得连连呼喊秦怀的名字。
而秦怀痛苦却坚决的咆哮,燃烧生命,想要冲破那东西。
蘅芜惊得说不出话,只能倚靠凤曦,大瞪眼睛看着。
猛然间,秦怀抱头跪地,吓得周遭一片哗然。
他狠狠将头砸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仿佛痛苦的犹如千刀万剐,只能靠这种方式缓解痛苦。
秦离、秦殷和秦思,再也不顾的冲上去。
“爹!”
在他们的搀扶下,秦怀抬起头来。
他竟是七窍都在流血,满脸血痕,惨烈惊心!蘅芜只看一眼,便觉四肢冰凉,惊骇和恐惧令她的心沉到谷底。
秦怀浑身的灵力慢慢散去,他的气息造成的气流飓风,也缓缓减弱。
他大口大口喘气,狼狈不堪,明明重伤虚弱,已不成人样,却那般惊喜,惊喜的几乎要声嘶力竭高呼。
“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假的!果然都是假的!我记起来了!”
他流着血的双眼,蓦地热泪扑簌而下。清透的泪水,冲开刺目的血水,如开出一滴滴氤氲的血花。
“九娘的珠链,是她借用河蚌的壳子,自己炼出来的!九娘是草木仙子,虽然不知道是哪一种,但她是草木!”
“她没有死!九娘根本没有难产而亡,她是带着腹中的女儿离开了我!”
“不,不叫九娘,她不叫九娘……我想起来了,她叫桑桑,我都想起来了!”
秦怀掩面而泣,哭喊道:“我的妻子,她叫姬桑!叫姬桑!!”
蘅芜霎时僵住。
这一瞬,仿佛九重天雷落在天灵盖,击得她满脑空白,灵魂都似要惊飞出窍。
所有人都在茫然中惊呆。
没有人注意到,小艾悄然离开宴席,瞬移到王宫外一处偏僻之地。
她捂住胸口,脸色青白,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不可能吧,居然有人,能冲破鸿蒙之渊……”
小艾满眼震惊,瞳孔放大,虚茫的望着被她溅了血的山间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