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龟孙子,还敢下阴招两个打一个。
他今儿要不找回场子,他王大军也不在江州地面上混了!
舅舅一脚踢飞了片儿刀,眼睛瞪过去:“你以为我怕你有事儿?你这样的搁在部队都不算事。我是怕你吓到了我外甥女儿。”
蕊蕊不能见血!
王大军咧着嘴巴冲巷子口笑:“蕊蕊,把眼睛闭起来啊。大军哥晚上请你吃娃娃脸,哦不,吃枣子补补。”
林蕊心慌喘不过气,这会儿终于哭出了声:“我闭着眼睛鼻子也能闻到味啊。”
弥漫在空气里头的,全是血腥味。
呕,她刚下肚的小馄饨跟半碗汤圆全白吃了,就连娃娃脸雪糕都一并吐了出来。
舅舅哪里由得王大军作妖逞能装英雄,直接拽着满脸是血的人上钢铁厂医务室找郑大夫去处理伤口。
位置这么险,血再淌下去,谁知道他会不会瞎。
好在王大军命好,那钢管往上偏了两厘米,只划破了他的眉骨,否则他一只眼睛就交代在这场械斗中了。
林母帮他清洗干净伤口,没忍住,狠狠戳着他的脑袋骂:“你要瞎了你奶奶怎么办?不孝的东西!人家是刨了你祖坟还是拆了你家门,你要这样拼命?”
王大军算是林母看着长大的,子侄辈的人哪里敢吱一声,只能讷讷地辩解:“我没乱打架。”
打架都是有原因,至于这场架,原因无外乎争地盘抢保护费。
解放公园门口那块儿隶属于两派中间地带,既往都是王大军所在的城南帮管着,反正也没多少油水。
结果这两年解放公园门口摆摊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愈发热闹,就成了块肥肉。每个月光收上来的保护费就看的城北帮心痒痒。
别看不起眼,赚头不比歌舞厅溜冰场跟台球室少,关键是没本买卖,根本不用耗费心血看场子。
当然,真正要打起来,挑事的总归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能直不隆冬地就说要抢地盘。
城北帮找的借口是城南帮头儿的弟弟占了他们老大干妹妹的便宜。在军人俱乐部溜冰的时候,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竟然摸了姑娘的屁.股。
这是普通的屁.股吗?这是城北帮的脸!
舅舅听得头痛,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群人不学好在外头瞎混,还打着什么替天行道的幌子啊。
王大军昂起头要辩解:“我……”
他一句话没说完,差点儿没被手术针扎进眼珠子里头。
林母吓得背后全是冷汗,柳眉倒竖,恶狠狠地骂了句:“动什么动,想眼睛瞎掉你给我放开了动。”
王大军立马老实了,委委屈屈地小声嘟囔:“那我们还管摊子的治安呢。”
但凡给他们交过保护费的,就没有瘪三混子二五眼敢来找茬。他们不白收钱的。
舅舅冷笑:“那政府跟公安局还真得感谢你们。”
这小子倒是能扛,眉骨上头的缝针就打了点儿局麻而已,他竟然硬生生地扛住了,没鬼哭狼嚎。
一门之隔,林蕊在医务室里头的床上躺着,小脸惨白。
苏木一手勺子一手罐头,喂她喝糖水橘子。
林蕊没胃口。
她一闭上眼睛,面前便浮现出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她立刻就浑身不好了。
“蕊蕊,别怕。我师……我爸说了,你就是年纪小八字轻,等长大了就好。”苏木往她嘴里头塞了块橘子,忍不住咽口水。
林蕊身上没力气,说话也轻飘飘的:“你吃啊,我又吃不完。”
那么大一瓶子罐头,她怀疑她家郑大夫是急晕头了,才会放着旁边的小罐头不管,直接开了最大的瓶。
苏木艰难地咽着口水,本能推拒:“不,你吃。”
现在的罐头比新鲜水果贵,就算钢铁厂福利算好的,平常职工家的孩子也不能敞开来吃,多半生病才能开一瓶。
“这还不如直接吃橘子呢。”林蕊手指头动了动,“你吃,回头给我买斤橘子就行。”
眼下入秋,橘子上市,乡下还有人开着拖拉机拿橘子苹果换稻子的,委实不稀奇。
苏木大喜过望,立刻往嘴里头塞了勺糖水橘子。
甜,真好吃,他最喜欢甜味儿了。
他看着林蕊,真心实意地感慨:“蕊蕊,你对我真好。”
居然连最爱的罐头都愿意分给他。
林蕊汗颜,心道上辈子她妈到底多霸王花啊,居然什么都霸占着。
门板发出“嘎吱”的声响,林母帮王大军缝好了眉骨上的伤,进来拿口服消炎药。
“现在这瓶水挂完了,今天不用吃药。这盒药一天三顿,吃完这板就行了。”
消炎水要比消炎药贵,况且王大军不是钢铁厂的职工,医药费不好算。林母也怕厂里的人有意见。
她转过身子,伸出手,摸摸女儿的脑袋,安慰道:“不怕,妈马上就下班了,妈骑车带你回家。过节两天,你就好好躺着。”
林蕊急得要坐起来:“不行,我要割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