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 / 2)

钟涵将手上的茶杯喂到温含章嘴边,看着她喝了一口,才悠悠道:“以后若我要瞒着你些什么,可不容易。”他还在一旁坐着呢,叶管事就敢把这段日子府上往来的宾客全都总结汇报,这胆子大的。

温含章笑道:“这才叫识时务。”说完便低头继续工作。

钟涵却敏锐地觉察到温含章有些不同以往。他想了想,也当着温含章的面把她随身的嬷嬷叫了进来,听着苏嬷嬷一边窥着温含章的面色一边与他说起温含章与朱仪秀的来往,钟涵便了然了。

他给两人的杯子续了茶,抛出一个消息:“四皇子与五皇子,许是会在明年九月同时成亲。”五皇子的婚事原本定在明年六月,但皇上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想来一出好事成双,让兄弟一起大婚。

温含章听着钟涵与她说起这两件婚事,顿时将手中的册子放了下来。

钟涵看着她道:“明年九月,府中已是出孝。这两场婚事,你想出席哪一场都可以。”

温含章知道,钟涵的意思,是她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意亲近朱仪秀一家,他不会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她想了想,道:“算了,咱们与五皇子有些隔阂,到时候便去四皇子府上祝贺。我会与仪秀说一声,给她备一份大礼。”

钟涵对温含章的决定并没有异议,他喝了一口茶,便打算回外院了。临走之时,温含章眼睛看着账册,手却扯住了他的袍子:“晚膳我等你回来。”

她说完这一句后,钟涵却定住不动了。温含章觉得奇怪,抬眼一看,钟涵却注视着她,道:“我们是夫妻,我在外头已经很累了,你若是有心事,不要让我猜。”

温含章听着钟涵的话,突然很想与钟涵说一说她与朱仪秀的情谊。若是有朝一日钟涵与五皇子不可避免对立起来,她也不希望自己与朱仪秀交恶。

第125章 年礼

外头寒风乍起, 吹着院子里的落叶四处飘飞。温含章与钟涵隔桌对坐,突然发现他的袍上有一处脏污。

印象中,钟涵就算在家里也要穿得光鲜亮丽, 极少有这般不修边幅之时。钟涵许是自己还没发现,他垂着眼眸,用茶盖拨着碗中的茶沫, 表情有些冷淡。

温含章心中突然有一丝发疼。钟涵从十二月份忙到现在一直没有歇过, 先前的两日假期也是一直奔波在京郊与京中, 熬到休沐日, 立刻就惦记着把他们母子接回来。道观与京城来回六个时辰, 钟涵必是从早上睁开眼睛就一直忙活到现在。

想了想,温含章起身绕过案几, 站到钟涵身后。

夫妻之间谈心说事, 不需要弄得跟上下级交谈汇报一般肃穆。

身后站了一个人, 钟涵腰背立刻挺直, 之后却感觉到一双柔嫩的小手搭在他肩膀上, 似乎想要为他按摩?

妻子主动为他松筋解乏, 钟涵本该觉得高兴才是,但他一想起方才两人说的事情,心中就觉得没劲。况且温含章手上缺乏力道, 为他捏着肩背时就跟在挠痒痒一般, 钟涵被她按了一小刻钟, 实在忍不住道:“你想说些什么?”

有什么话, 便赶紧说吧。若是等到了晚膳时再说出来, 钟涵怕自己吃不下饭。

温含章盯着他脖颈处的鸡皮疙瘩,俯低身子凑到了他发红的耳朵旁边,温热的气息弄得钟涵身上有些发烫,他轻咳了一声,将温含章轻轻推开。原本他还以为两人这回又要生出矛盾了,没想到温含章居然会使出这一招。

实在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自从新婚过后,温含章就从没有使出过这种温柔手段。

钟涵看了温含章两眼,她的表情有些无辜,看得钟涵心中气闷,他揉了揉鼻梁:“我从未逼过你要为我做些什么,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但,五皇子与延平侯府的婚事是大势所趋。夺嫡站位,容不得分毫温情。若你的仪秀姐姐以后要算计你,这便与我无关了。”

钟涵只能做到如此。朱仪秀一向有野心。他想了想,还是狠下心不去提醒温含章——只有直面了那个野心勃勃的朱皇后,她才会知道她现下想的事情有多不切实际。世界上许多关系都会随着利益不再纯粹,外头多得是一边借着旧情向你示好,一边毫不犹豫扎刀的人。

温含章却觉得钟涵有些误会她的意思,她希望她与朱仪秀这对旧时好友能在利益纷争中彼此保有一份情面,但若是朱仪秀率先算计,为着一家子的前途命运,温含章也不会心软。她叹了一声,这一点不需要说得太过于明白,她心里知道就可以了。

当日晚上,和谐过后,温含章打着哈欠躺在钟涵的怀里,听他说起这段时间京城的事情。有了先前张氏贡献的避子丸,钟涵真是极尽温柔缠绵,闹得温含章身子十分困乏。

从钟涵口中说的最多的便是卫绍的名字,温含章有些奇怪,钟涵不是一向不愿在她面前提及卫绍吗?

她好奇地问了一句,钟涵默了一下,才道:“温微柳地动时去逝了。”

一问一答风马牛不相干。温含章却秒懂,温微柳去世了,上辈子的事情便随着她的逝去尘封起来,卫绍无从得知真相。如此,钟涵才能放心。

钟涵有些喟叹,他不过是才起了个念头。之后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温微柳死了。京中地动,皇上带了许多高官大臣去了别宫,温子贤夫妇自然也在此列。伯府还要脸,不敢把温微柳一个人扔在府中,温子贤便把温微柳给带上了,可温微柳在大灾当夜却突然跑了出去,不小心被树木砸中了脑袋,下人发现时她已经脑浆迸裂死去多时。

温含章听着钟涵说着永平伯府中传来的消息,僵作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她道:“大哥怎么没有通知我?”

钟涵道:“大哥只给岳母去了信,说温微柳未婚去世乃是大凶,得赶紧入土为安,就没有将葬礼大办,听说温微柳最后与她的姨娘埋在了一起。”温子贤只在府中设了一日灵堂,之后便借口嫡庶尊卑之礼,连孝都没有守上一日。

温含章心中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温微柳就这么去世了,死得如此平淡,没有一丝水花。对比她先前的种种壮志,让人颇感唏嘘。温含章想了想,道:“我怎么觉得柳姐儿死得有些奇怪?”

钟涵毫不犹豫道:“她于你大哥,只是一个拖累。”温子贤那样的人,温微柳还想借着伯府得到与卫绍匹配的身份地位,真是异想天开。

听钟涵如此评说温微柳,温含章仰头看着帐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梦见了小时候的温微柳,一幅怯弱的可爱模样,总是随在姨娘身后安安静静地到荣华院请安。那时候,温含章真没想到,她长大后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不管温含章对温微柳最后剩下多少厌恶,听见自己认识的人死去,总是一件让人无法高兴的事情。

但是这个世上的坏事总是接踵而至。

温含章噙着微笑接了宫中梅贵妃的礼物,听梅贵妃身旁的大太监与她说起梅贵妃的赏赐缘由。原来朱仪秀进宫时提及她与温含章交情颇好,梅贵妃又一贯喜欢朱仪秀这个没过门的媳妇,才会在赐下年礼时一同赏赐了温含章。

大太监手中的拂尘甩了一甩,对着温含章笑得十分客气:“贵妃娘娘最是疼爱朱姑娘,朱姑娘昨日进宫时说起她与夫人从小的情谊,贵妃娘娘听着十分感慨,说夫人与朱姑娘的感情十分难得,便将早年珍藏的一对玉如意分别赏给了夫人与朱姑娘,希望夫人与朱姑娘能始终情同手足。”

伸手不打笑脸人,温含章问候了梅贵妃几句,又奉上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大太监脸上的笑意更家深了。

待得送走宫中来人,苏嬷嬷便进来了。

快过年了,这几日宫中屡有赏赐下来,温贵太妃的、江皇后的、钟贵妃的、皇上的,这其中就属皇上的最为规制,属温贵太妃的最为厚重,苏嬷嬷都见怪不怪了。

她看着温含章瞧着一柄玉如意默默不语,还以为她想将如意摆在屋里,没想到温含章却命她收了起来。

温含章看着案上的赏赐单子,梅贵妃的这份礼物,与其说是赏,不如说是示好。

上头除了一柄通体无暇的玉如意,还有宝石头面各四幅,御锦十二匹。这些放在平时不起眼之物,现下真的十分惹人眼球。年末大灾,今年宫中一切都是清简着来,据闻皇后带头俭省衣食住行,想尽办法节省开支。过年给众妃嫔的赏赐也都比往年少了三分。

宫中要做形象工程,妃子们就要紧跟老板的脚步一起前进。最近许多妃嫔娘家接到的赏赐都比以前少了一半,这时候,梅贵妃送来这么一份礼物,实在让人瞩目。

温含章想了想,将单子收起来,打算等着钟涵回来后给他看。这些事情他们夫妻间一向是商量着来,纵使她在朱仪秀的事情上与钟涵有了分歧,也不妨碍他们在这上头的默契——府中对外只能有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