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海边到回到这里这段时间里,你充分的让我体会到竹子打水一场空的糟糕感觉。”
月光来到这块四四方方的天井里头,靠在墙上,康桥咧开嘴笑,莲煾少爷又犯了乱用成语俗语的臭毛病了。
“竹子打水一场空?”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才对啊,笨蛋。
在嘴里骂出那声“笨蛋”时她眼眶里的眼泪就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还维持和之前的一样,身材高挑的泰国女孩还跟着康桥,住在她楼上的那位房客还是在每当深夜时就会打开她窗户,康桥也从阿宝那里知道霍莲煾没有再和墨西哥人混在一起。
康桥第二次因为晕倒住进医院时再一次见到了霍莲煾,别开脸不敢去看,也不忍心去看他的那张脸。
那个黄昏,坏脾气的莲煾少爷把病房房间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个稀巴烂,摔完那些东西之后他和她说。
冷冷的看着,冷冷的说着:康桥,如你所愿!
从这天起,在房东太太的扼腕叹息中楼上的那位房客搬走了,那位一直跟在康桥身边的泰国女人也不在出现,也没有……
也没有再有人打开她的房间窗户。
很快的一位的长相甜美的韩国女孩成为了康桥的室友。
一切又回到了之前康桥初初来到巴厘岛时的模样,平淡又安静。
康桥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着:上完雕塑课就到餐厅去上班,下班之后回到住处,洗澡睡觉。
这阶段康桥发现自己越来越懒,她甚至于懒得去翻看日历,流逝的时间好像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只知道太阳从山的那边升起绕过了她屋顶再沉入海的那边,然后星星出来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康桥每一个礼拜周日休息,每一个周日晚上对于康桥来说都是无所事事的晚上,这样的晚上康桥都会从房间搬来藤椅放在天井,她会坐在藤椅上一边听音乐一边透过矮矮的围墙去看那片海滩,看着翻滚的白色海浪一拨又一拨,看着晚上在海边玩水的人,看着他们嬉戏,接吻。
这一个周日晚上尤为安静,今天海滩有露天音乐会,大家都跑去看表演了。
新生的月牙倒映在放在天井里盛着水的大木桶中,很久以前金巴兰淡水资源短缺,住在这里的住户都会在天井里搁置一个大木桶来存储雨水,他们把存储的雨水用来洗澡洗衣浇花,很多年过去了,即使现在这里的人们已经用上了从邻地接来的自来水,可一些念旧的金巴兰人还是把这一传统固执的保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倒映在水中的月牙儿看起来就像是康桥幼年时吃到的最奢侈的零食,一种薄薄的膨化食品,这种膨化食品因为造型酷似月亮人们管它叫做月亮饼。
那时,在康桥心里偷偷想着妈妈时,外婆总是把手背在身后叫着她的名字,然后康桥就知道外婆给她带来了月亮饼,揣着圆盘一样的月亮饼,即使她已经吃得很慢很慢了,可那个大圆盘还是一不小心的就变成初三、初四时期的月亮。
手机铃声打破天井里的静寂,那是周颂安打来的电话,康桥差不多十天的时间会和周颂安保持一次通话,远在澳洲的周颂安什么都不知道,康桥和他说什么他都信,现在康桥的状况在那个傻大个的理解里,这只是她的一次毕业旅行,她在巴厘岛过着轻松惬意的日子。
在电话中周颂安又在和康桥说他最近在动物园学到的猩猩哲学了。
康桥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看着那倒映在大木桶水里的新月,周颂安应用了大量的术语,那些术语把康桥听得昏昏欲睡,风吹过大木桶的水面,使得那轮倒映在水面上的月牙儿摇摇晃晃的,然后,有一个身影挡住那片月牙儿。
康桥有点讨厌月牙儿被遮挡住,嘴里说着“你挡住我了。”手朝着那个人做出你走开的手势。
然,那个人纹丝未动,耳边听着周颂安在问她“康桥你再说什么?什么你挡住我了?”目光一边无意识的往上移动。
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之后康桥木然说出“颂安,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出去办,挂了。”
话刚刚说完,手机就被拿走,一个眨眼之间手机就朝着木桶那边,“扑通”一声,那倒映在木桶里的新月被搅乱揉碎。
下一个眨眼间,她的手被恶狠狠的拽住,拽住她的手的人狠狠的拖着她往着她房间方向,那只拖着她的手手腕上有着几处牙印,那是她某年某月留在他手上的。
在康桥被拖往着房间时她的目光在天井里巡视着,就盼望着能找到一个人,然而,一个人也没有,她现在有点怕他,不,是很怕。
最终,目光落在大木桶上的水面上,随着水面的逐渐平静,那轮新月又在摇摇晃晃着了,但已逐渐距离她越来越远。
他说过的:我的杯子谁也不能碰,谁碰了谁倒霉。
几天前,康桥知道了这样的一个消息,那位一直对她示好在金巴兰开超市的韩国人结束营业回韩国去了,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些人说韩国人的在离开金巴兰时神情恍惚。
☆、第108章 (2005-2006)
头磕到房间门板和那声房间门关上发出的声音几乎是同步的,那一下头磕得可不轻,康桥还没有来得及从头磕到的眩晕中回过神来,霍莲煾咄咄逼人的声音就逼到了眼前:“第五分钟我听到你叫他‘颂安’,我和自己说那没什么也只不过是比较温柔一点而已,第九分钟我听到你和他说‘颂安,你上次被大象踩到的地方好点没有’,我和自己说那没什么,那只是一般朋友间的问候而已,只不过问候语气关切了一点而已,第十四分钟,我听到你和他说‘颂安,我前几天晚上梦到我们那时出海你放回海里的那条鱼’,我忍住不让自己走到你面前,问你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傻大个一起出海了,我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第二十五分钟,我听到你在笑,笑声听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忍住不让自己走到你面前,用唇堵住你的嘴让你一丁点笑声也发不出来。”
回过神来,康桥手拼命去抓那只扣住自己锁骨的手:“霍莲煾,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扣住她锁骨的人对她的话视若罔闻。
“第三十二分钟,我听到你和他说‘颂安,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里时的发生的事情吗?’”他模仿着她的声音,那扣住她锁骨的手越发的用力:“康桥,你得理解一下站在一边整整听了三十二分钟你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的我。”
“你去他家里,说看看,你到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嗯?他让你分享了他珍藏在箱底的妙龄女郎杂志?当你看完杂志之后是不是用沉默暗示性的语言表示着,希望某一天能和你共度良辰美景?”
缺氧导致于康桥的脑子不好,导致于她下意识做出本能的反击:“收起你肮脏的想法,周颂安不是那种人。”
“肮脏的想法?”他的脸朝着她更加逼近:“康桥,告诉我,如果没有你妈妈出现的那些照片,你最终爬上的会不会是周颂安的床?”
“混……”接下来的话康桥赶紧收住。
两张脸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鼻尖几乎要触到彼此的鼻尖,她在他眼底里看到了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的东西,那是特属于霍莲煾的残忍和倾略性。
某年某月,在花园的一角她曾经窥见过他操起棒球棒,眼也不眨的棒球棒狠狠朝着那位年纪比他大的男孩腿上砸去,那男孩是司长的独生子,那位司长的独生子具体因为什么原因挨的打康桥已经不大记得,好像是很微不足道的原因,那一次,让康桥死死记住的是,霍莲煾操起棒球棒时眼底里所呈现出来的让躲在暗处的她瑟瑟发抖着。
压住心底里的恐慌,康桥别开脸去,只要不去看他的眼睛应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可好像无济于事的样子。
“康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他说着。
康桥极力的让自己语调听着很平缓:“我和周颂安一直以来都是朋友。”
“那么,说看看,你和你的朋友多少天通一次电话?”
“差不多十天。”
“那每次通话大约保持在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