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礼节,嬴珞和嬴湛等人当即站起身来致意,唯有八殿下嬴策八风不动的坐在那处,拓跋昀对着大家颔首,而后走到自己的坐席之上,将深长的目光落在了嬴策的身上,“听闻八殿下眼下入了大秦第一军忠勇军,本殿还未来得及恭喜殿下。”
嬴策唇角挂起似笑非笑的意味,“太子殿下只怕是搞错了,大秦第一军乃是七哥的天狼军,哦,太子殿下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七哥多年来只在西南活动,不过太子殿下应该觉得庆幸,因为如果七哥带着天狼军北上,此番太子殿下只怕没机会坐在这里。”
这话语之中含着两分刺儿味儿,拓跋昀闻言却竟然并不生气,只是继续面不改色的道,“原来如此,不过本殿知道八殿下和秦王殿下关系十分亲近,却为何只有秦王入了天狼军,八殿下却要去忠勇军呢?”
嬴策“哼”一声,“天狼军乃七哥经营多年,何况大秦并没有要求皇子们都要去同一个军队,莫非在北魏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都在同一军队的?”
拓跋昀摇了摇头,笑道,“那怎么能一样,本殿是太子,而二皇子只是个普通皇子,当然只有本殿才可以带领最强悍的军队,二皇子,也只能去向忠勇军这样的地方了……”
嬴策眉头微蹙,被拓跋昀此言堵得竟然说不出话来,嬴珞眼见的这话题越说越是出格,赶忙笑着解围道,“太子殿下用兵如神之名早有耳闻,最近太子殿下出使大秦,只怕北魏国内十分盼望太子殿下早日回去——”
拓跋昀眯了眯眸子,看了看嬴珞一笑,“当然会回去,还会带上二公主。”
话语一落,众人的面色都不甚好看,拓跋昀挑眉,好似此时才发现今日嬴华庭未到,竟好似全然不知早间嬴华庭大闹早朝的事道,“咦,二公主竟然还未到?”
嬴珞又一笑,“华庭今日身子不适。”
拓跋昀“奥”一声,赶忙转头看向身后之人,“长青,稍后别忘了去挑几样补身的药材送到二公主跟前去,要做本殿太子妃可不能不仔细身子。”
那侍卫点头应是,拓跋昀这才转过身来,那副关切的模样让众人的心都沉了一沉。
说话间亦有鸣金之声传来,殿门口一抹明黄之色并着一喜暗紫色一闪而入,正是昭武帝和陆氏,跟在他们之后的乃是贵妃、淑妃和另外几个后宫妃嫔,众人齐齐起身行礼,昭武帝扶着太后在主位上落座,淡笑着看了拓跋昀一眼,“太子殿下来的很早,开宴吧!”
话音一落,拓跋昀却摇了摇头,“皇上且慢,还有一人未到呢。”
昭武帝和陆氏挑眉,朝底下坐席之上一眼扫去便明白过来,当即面色微暗,拓跋昀却摇着折扇笑道,“早就听闻秦王殿下行事十分的不寻常,今日倒是长了几分见识。”
……
嬴纵从栖霞宫出来并未乘王辇,而是上了一条廊道准备走着往太液湖的方向去,他在宫中之时并不像别人一样随身带着诸多侍卫,例如眼下他便是独身一人,贵妃早他一步到了天寰宫陪皇帝同行,眼下他出宫的时间尚早,倒也不必着急,一边慢行着一边想待会子出宫之后要不要去沈府看看,她身子不爽利,中午分开,眼下也不知还有没有再疼了。
正这么想着,却有个身着青衣的宫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嬴纵的气场寻常人根本不敢无事近他身,见这个宫人竟然不畏不惧的靠了过来,嬴纵的眸光当即半眯了起来。
“奴才拜见秦王殿下。”
低沉的拜礼声落定,嬴纵脚步微顿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宫人,虽然着一身大秦宫制青衣,可大秦的奴才可没有会武功的,嬴纵不语,那奴才顿了顿又道,“秦王殿下,我们太子殿下有一件礼物要送与您,殿下说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微微一顿,似乎怕嬴纵不答应,这个奴才又补了一句,“这个礼物姓苏。”
嬴纵的眸子便眯了起来,盯着这个奴才看了半晌,“带路。”
那奴才早已满头冷汗,背脊都要发酸,听得此话当即松了口气,转身便走在了前,嬴纵走在后,面上半分表情也没有心底却稍微有些意外,他还没有会会这个拓跋昀,这个拓跋昀竟然敢当先招惹他,凭着这个“苏”字,他很乐意走这一趟。
走过弯弯绕绕并不远的宫道,那奴才带着嬴纵停在了一处名为承光殿的所在,嬴纵当然知道这殿阁乃是外使所居之处,此番正是这个北魏太子一行人的住处,那奴才恭敬的走在前,嬴纵不置可否的跟着走了进去,偌大的承光殿之中看不到个人,诡异的安静仿佛在预示着什么,那奴才似乎害怕嬴纵改变主意,一边走一边回头朝嬴纵看了一眼,见嬴纵好整以暇并无半分不妥,那奴才才微微放心,可与此同时又稍稍皱了眉……
那奴才带着嬴纵穿过前殿的厅堂,最终停在了一处偏殿之前,“吱呀”一声推开门,门内灯火昏暗,不知是谁的住处,窗前的高柜之上燃着淡淡的熏香,一帘相隔之处能看到最里间的绣床,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嬴纵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那奴才道出一句“请王爷稍等”便将门掩上走了开,整个院落当即安静下来。
嬴纵打量了这屋子一圈,转身掀袍落座在了上首位的宽大敞椅之上。
他不喜等待,他只希望拓跋昀的这份礼物无论如何不要叫他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半刻钟之后,掩着的房门忽然被推了开,角落里的宫灯已经变暗,屋子的的光线愈发变得昏暗,可饶是如此,嬴纵抬眸的瞬间还是看清了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再一看,他看到了一张绝美的却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脸。
拓跋昀的礼物,果然不曾叫他失望。
站在门口的女子早已解下了面上的薄纱,玲珑的身段顶着一张美轮美奂的面容,脚步娉婷的走入了门内,身后门扉掩上,她透明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坐在首位之上隐在黑光之中半分动静也无似乎已经看呆了的男人,唇角微勾,她一步步的朝嬴纵走了过去。
越是走近她越能感受到那墨袍男子的不同寻常,似乎是被震惊所摄,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近,他竟然半分气息动作也无,他的面孔隐在黑暗之中,女子美貌的面容之上浮起两分笑意,忽然急切的想看清他刺客眼底的震惊那面容之上的惊喜状,十步,五步,三步,两步,一步……女子的手已经抬起,正欲落在男子横刀立马曲着的膝头,可没想到她的手分明已经抬起,可却怎么都碰不到眼前的男人,她眼前不知何时好似已经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哪怕她暗暗用上了内力也再也前进不得分毫,一抬眸,这般近的距离,她终于能看清男子面上的表情。
嬴纵那双墨蓝色的眼眸之中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震惊和惊喜,那深不可测的眼底,眼下蕴含着的只有腊九寒天的冰冷和足以将她碎成齑粉的厉光,他看着眼前这个应当被千刀万剐的女子,语声低寒似刃,“北魏国师,就只想出如此拙劣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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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他的利爪,他的热血!
絮雪未停,沈苏姀乘着马车停在苏家旧宅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叔前来开门,见是沈苏姀也不意外,只是笑道,“估摸着姑娘这几日就要过来了,先生一直在等着姑娘,今日姑娘也算来得巧,这几日先生偶有外出,眼下正等着姑娘呢。”
皑皑的雪色让这栋旧宅显得愈发清冷,沈苏姀一径朝最里头的庭院而去,直到看到那一丛绿油油的翠竹她才觉得眼前一亮心境开阔了些,院门半掩,一副算准了会有人来的模样,沈苏姀推门而入,直直经过素雪铺就的小径到了厅前,掀帘探身,一抹幽香伴着温温暖意扑面而来,沈苏姀唇角一弯,迈过门槛进了门,一眼瞅到在窗边桌案之前捯饬不停的身影有些讶然,“这南朝遗梦你一年只制一回,怎生眼下又开始了?”
南朝遗梦乃是一种极其难得的香,除却香料千金难求之外制香的手法亦十分繁杂困难,一颗香丸要用两月之久才能得雏形,不过这种香制成之后便会常年不散,更如同陈年老酒一般愈发浓郁,因此更为难得,孟南柯与沈苏姀在宗门之中所学并不相同,她所学多为将兵之道,而孟南柯则多涉猎奇谋易玄之道,这制香乃孟南柯早就有的一大喜好,沈苏姀今生也善制香,可那是因为沈苏姀的生母乃是制香大家出身,她多少有几分天赋影响,又因为要从里到外做个大家闺秀,因此选择香道便十分的顺理成章了,沈苏姀走到那香案之前看了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香太耗费心神,寻常还是莫要碰的太多。”
说着这话沈苏姀便自顾自走到一旁的矮榻上落座,自己给自己倒茶,孟南柯在这空当抬眸看了她一眼,语声仍是清雅和煦道,“小苏,你似乎有些不同了……”
沈苏姀正在喝茶,闻言一呛轻咳了两声。
孟南柯一笑道,“看来此番漠北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一切还好罢?”
沈苏姀垂眸一瞬,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对孟南柯道出实情,可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口边之语,只看着孟南柯道,“人都回来了,自是没什么的,今日我来是为了什么你应当知道罢?”
孟南柯闻言勾了勾唇,将手中香具放下,转而走到榻边坐在了沈苏姀的对面,“眼下君临之中流言蜚语不断,你必定是为了此事来的,可惜,这件事我也没有法子。”
沈苏姀皱了皱眉,孟南柯已继续道,“还有,你早前让我测算的事已有了眉目。”
沈苏姀闻言眸光微亮,“八殿下他……”
早前孟南柯在沈府之前见她,她和嬴纵被孟南柯撞见,沈苏姀与他表明心意,同时也问他他说的嬴纵的隐患是否是嬴策,而今看来,自然是有答案了,孟南柯看着沈苏姀情急的眸光微微一叹,“你问的不错,那颗会威胁秦王的暗星确是八殿下。”
沈苏姀眉头紧皱,沉默了下来。
孟南柯为自己添上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才看向沈苏姀,“小苏,眼下你与嬴纵的关系到底为哪般?你……的身份是否已被他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