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剑拔弩张的两人眼下已是一个不动声色一个小心谨慎,沈君心面上浮着一分苦恼,却又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见他那副模样,沈苏姀懒得与他说得太多,绕过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若说冷漠也是可以的,因我发现待你越好你越不思进取,夫子我已为你请来,不论你学不学夫子每日都会开课,至于那剑法,待你完成一月功课之后再来学新的罢!”
沈苏姀说完这话人已经出了门,沈君心反应过来追出去,却见到沈苏姀却是让香书拿了披风之后往院门口走去,他当即又追上前几步,急急问,“阿姐你要去何处?”
沈苏姀头也不回的走出院门,“入宫。”
沈君心看了看这夕阳西下的天色眉头微蹙,本还想追出去,可想到适才沈苏姀的怒容却又顿下了脚步,默然一瞬回头看去,香书通红着眼睛站在廊檐之下,见他望过去竟然有些怕他,沈君心咳嗽一声,语声板正如同个大人似得道,“不过是吼了你一句,阿姐不让我吼你往后便不吼你了,可往后你可莫要再插嘴!”
说完这话沈君心才垂头丧气的走出院落,一边走一边呢喃,“我还以为你知道了……”
沈苏姀蹙着眉头走到前院的时候才露出些无奈的表情,正要往府门去,却遇上了脚步匆忙的管家刘喜,沈苏姀眉头一簇,猛然想起一件被她几乎要遗忘的事情,抬手一挥将刘喜招至自己身前,蹙眉问,“当日你去将军府拜访的时候辅国将军怎么说婚期之事的?”
刘喜闻言面色微变,告罪道,“侯爷恕罪,侯爷两日未归,小人手头之上事情略多,一时忘了亲自向您禀报了,当日去将军府之时将军并未和小人商议婚期,只是说此番虽然是太后指婚,却也不是没法子更改,将军让小人回来告诉七小姐,说他往后是要常驻边疆沙场经年不归的,咱们七小姐嫁过去也没个意思,说婚期先不议,先问问七小姐能否吃得下这份苦,这样的话小人自然不敢真的去问七小姐,不知侯爷的意思是?”
沈苏姀闻言便皱了眉,思忖一瞬,“此事暂且搁置,将军府刚经了丧事,不宜议这些,这话……这话你让杨嬷嬷去问问七小姐,只问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辅国将军吃苦。”
刘喜当即点头应是,沈苏姀叹了一声走出了府门,府门之外赵勤早已动作飞快的等在了那里,沈苏姀上的马车,赵勤立刻便调转马头朝帝宫的方向而去,刚走动起来身后的车壁却被敲了几下,只听沈苏姀语声淡淡道,“去秦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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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到秦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秦王府门前的昏灯亮起,看起来有些凄清,子衿打开府门的时候看到沈苏姀目光当即一亮,“侯爷来啦!王爷在水榭那边!”
子衿和沈苏姀已算熟稔,张口道嬴纵在何处,沈苏姀失笑,点了点头直接往水榭的方向去,府中冷冷清清,沈苏姀走到水榭之前之时却看到容飒站在通向水榭的廊道入口,一副守卫着什么的样子,沈苏姀挑眉走过去,脚步声当即让容飒朝她看了过来,只见容飒眉头一簇,双眸一睁,看着她一句请安问礼的话半晌没说出来,沈苏姀不知他这诡异的模样是为何,只看着水榭的方向问,“你们主子莫非在见什么重要客人?不然我先去主殿等着?”
容飒怔怔的看着沈苏姀的脸,口中语无伦次的道,“没……不不不用……属下去通禀。”
沈苏姀眉头一挑,“没见客还用通禀么?容飒你今日有些异常。”
沈苏姀说着话便朝水榭的厅门去,容飒陡然回过神来,却不知为何忽然嘴笨的厉害,不敢拦住沈苏姀,只跟在她后面一个劲儿的叫,“侯爷……侯爷您……慢着……”
沈苏姀心中有些奇怪,既然水榭之中没见客,难道嬴纵在做什么不能叫她看的事情?沈苏姀心底生出两分好奇,几步上前哐当一声推开了掩着的厅门,“有什么不能让我看——”
一个“的”字生生的卡在唇边,沈苏姀看着那站在左厢暖阁里背对着她便袍着身的黑压压的一众人等之时彻底的愣了住,就在她想要转身逃走的时候,那一众人等齐齐转过了身来,十多双眸子齐齐的落在她身上,惊艳疑惑意外各种情绪不一,沈苏姀到底是经过大阵仗的人,可因为她眼下还不是能在这王府登堂入室的身份,一时之间面颊之上生出两分热意来,眼风狠狠的扫向一旁的容飒,心中哀叹不已,分明就有客在,竟然敢骗她!
容飒一脸的苦相,语声压到最低道,“侯爷您适才没听小人说完……”
沈苏姀浅吸口气定了定神,一眼扫去便能从眼前这十多人身上嗅出血腥尘沙味道,这味道她熟悉至极,一瞬间她便能断定着屋子里的人必定都是兵将之身,既然是兵将,却都着便袍,且十多人身形挺直的站着连个座椅都没有,便肯定是他的下属,此番隐秘在此集会,也必定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可恨容飒今日不太正常,竟然叫她如此冒失的闯了进来,当真是丢脸至极,沈苏姀一瞬之间心底便冒出了许多心思,见这十多人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不移,她只得勾了勾唇,对着诸人稍稍颔首,“咳,你们继续、继续……”
沈苏姀硬着头皮拉住了门扣,一边往后退一边准备关上门……
“要去哪里,先进来。”
手还未使力里头便传来嬴纵的语声,并非平日里的冷冽低寒,此刻这话语声竟是十分的和煦,沈苏姀面上一热,看着那屋子里的一群人站在原地委实不知该不该进去,恰在此刻,里头黑压压齐整整站着的人却从中间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沈苏姀定了定神踏入屋子一步,当即便看到了坐在桌案之后的嬴纵,王袍加身,威俊迫人,面上虽然没有特别的表情,可看着他的目光温和又带着点淡笑,他……在笑她……
沈苏姀板直着身子走入房中,而后从那一群人让出的中间通道走向嬴纵,嬴纵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看了一会儿道,“这是洛阳候。”
话音落定,唰唰几声响,沈苏姀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十多人已经撩袍便拜,军中吼惯了的洪亮语声震耳欲聋道,“末将拜见洛阳候!”
沈苏姀眉头轻抖,略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嬴纵,嬴纵却已经起身站在书案之后朝她伸手,沈苏姀蹙眉,十分不赞同的看着嬴纵,嬴纵见她不伸手也不恼,上前一步拉着她走到书案之后将她按在自己适才的座椅之上,转而眸光微狭的看着一众不曾起身的人道,“天色渐晚,该出城的便出城,外面有你们看着,本王在君临十分放心。”
跪着的众人齐齐抱拳,又是一声震天吼,“遵王爷令。”
嬴纵点了点头,“起身退下吧。”
一声落定,十多人便齐齐起身退后往外走去,沈苏姀眼尖,当即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她早前去天狼营之时见过的叫朱瑞,另一个是早前金吾营的首领叫王翦,那王翦看起来是个面色沉肃十分威严的,不敢乱看她,那朱瑞却是个胆大的,仗着和沈苏姀见过面竟然一边退一边瞅了她一眼,还对她咧嘴一笑,可惜那笑意只到一半便被嬴纵沉冷的目光逼了回去,沈苏姀抿着唇,待所有人都走出去容飒将厅门关上才懊恼的低吟了一声。
下一瞬身子被一把拦住,反应过来之时嬴纵已抱着她坐在了敞椅之上,眼角眉梢浮着一层浅笑,瞅着她的目光十分深长,沈苏姀轻咳一声,“可不是我故意要打扰你们的,是容飒适才支支吾吾没说清楚,不曾影响什么罢?”
嬴纵勾唇摇头,“都是天狼军中亲信,无碍。”
沈苏姀立刻松一口气,“幸好不是再见旁的什么人。”
嬴纵闻言眸光微微一暗,而后抚着她肩头的墨发问,“这个时候怎地过来了?”
沈苏姀闻言一愣,这才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走的时候天色还是亮着的她便不曾想这个问题,这会儿再看竟然已经夜幕降临了,这大晚上的,她怎地偏偏就挑了这么个时候跑过来,当真是……沈苏姀抚了抚额,面上更热了,“咳,沈君心闹得很,我躲过来了……”
话音一落,觉得有些不对,转过头去看,果不其然嬴纵的眸色已变得十二分黑沉,沈苏姀“嘶”一声,“那个,也不是的,是这两日没见你,便想着过来看看。”
话已出口,要收回哪里有那么容易,嬴纵狭着眸子,落在她腰间的手不轻不重的磨挲揉捏,沈苏姀被他抖得浑身泛痒,不轻不重的在他怀里左右闪躲,嬴纵眼瞅着她身子左摇右摆的,下身被她摩擦着没一会儿声音就有些哑,“沈君心如何闹你了?”
沈苏姀看了看他的面色,犹豫着道,“我给他请了授课的夫子,他却不愿学。”
嬴纵一手撩起她的墨发又问,“为何不愿学?”
沈苏姀闻言微叹,“我请的夫子乃是退下来的老翰林,教的东西自然不同寻常,沈君心天资聪颖,看我弄出这些大抵是怀疑我知道了他的身份,再加上我说他若是不学好便不能来见我,将他逼急了才开始闹腾……”
话音一落,嬴纵的语声阴测,“你待他应当很好罢。”
沈苏姀闻言挑眉,转头看他,“怎么说?”
嬴纵瞧着她近在咫尺的黑亮眸子语声低寒,“否则他怎能如此依赖你。”
沈苏姀看着他这模样失笑,想了想认真的摇头,“我带他很是一般,只是他心思聪颖,自小明白人情世故,沈家早些年也一点不太平,后来嘛,也就是我待他好便是好。”
嬴纵定定瞧了她一会儿,勾了勾唇将她打横抱起往门口去,沈苏姀见此眉头一皱抿着唇道,“我可没说今天晚上要留下,这是去哪里……”
沈苏姀的语气并不坚定,嬴纵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少将军何时学会口是心非了?这么晚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我你那弟弟关系多亲近吗?你不是想躲吗,那就多躲几日好了。”
沈苏姀面上微热,稍稍想了一瞬便也随了他,嬴纵抱着她走出水榭,沈苏姀一转头便能看到远处的云烟湖,夜色渐深,那湖中小筑被一层湖上的薄雾笼着,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沈苏姀暗叹一声仰头看着嬴纵,“我已经找了沐萧,只怕明日忠亲王便会叫他离开,等沐萧过来,便将沐沉放出来可好?”
嬴纵低头看了她一眼,“我有什么好处?”
这种事也要好处……沈苏姀气恼的瞪他一下,想了想,“我在府中留两日?再过两日我便要陪华庭去永济寺取姑姑和大殿下的骸骨,在此之前我不回沈府了,好不好?”
提起苏皇后和大殿下,嬴纵看她的眸色不由得一柔,勾了勾唇忍不住在她唇上安抚性的吻了吻,含糊不清的呢喃道,“这一条,再加上今天晚上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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