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 / 2)

梅兰看了眼姑娘,踌躇道:“姑娘?”

三姐双目无神,无精打采道:“出去等我吧!”

“是。”梅兰福了福身,随着赵妈妈退出去。

门外,招娣偷偷拽了拽招银的衣角,张了张口型,招银嗔怒瞪她,转头对着身后的赵妈妈道:“妈妈您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同梅兰一同守着即可。”

赵妈妈瞥了一眼她身旁的招娣,面无表情的点头便抬脚往前走,招娣随后小步跟上,踌躇半天方咬了咬嘴唇,大步上前厚着脸皮挽着她的胳膊,认错道:“妈妈,早膳时奴婢不该同您顶嘴,您大人大量,别同我一般计较,好不好?”

赵妈妈顿了顿身子,却没有直接甩开她的桎梏,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见此,招娣心中一喜,弯着眉眼撒娇道:“我就知您不会生奴婢的气,您从小看着奴婢长大,待奴婢同姑娘一样,怎舍得生奴婢的气,是不是啊,妈妈?”说着还晃了晃她的胳膊。

待回到西厢房,招娣扶着她坐在矮榻上,嘘寒问暖道:“妈妈,口渴吗?奴婢给您倒水?”

“妈妈,累吗?奴婢给您揉揉肩膀?”

“妈妈,吃水果吗?奴婢给您去拿?”

“妈妈……”

这般溜须拍马,使得本还有一丝怨气的赵妈妈绷不住脸色,弯了弯嘴角,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怒道:“下次在这般没大没小,看我怎么收拾你。”

“再没有下次了,这次已经让奴婢长了好大的教训。”招娣扯着她的胳膊,忙不迭保证。

“那还不端杯茶与我……”

招娣端了杯温茶给她,神色恭敬道:“您喝了奴婢这杯茶,便是原谅奴婢了。”

赵妈妈瞪了她一眼,端起茶抿了抿。

内室,刘湘婉看着坐在一旁垂头丧气的三姐,缓缓道:“三姐,莫要这般怏怏不乐,有些事急不得。”

三姐苦笑道:“你不是我,自然不知我心里的苦。”

刘湘婉便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如今这八苦可有哪一个是说你的?”

三姐立着眼睛,振振有词道:“我想变成让母亲引以为傲的人,这不就是求不得吗?”

刘湘婉摇头,淡淡道:“所谓求不得,乃是你想获得某一件东西,金银或者人力所达不到;想谋求某一个位置,僧多粥少谋不到,更或者君子心悦淑女,淑女却心有所属,这些都是求不得苦,便是第一个求得了,第二个求不得又立即生出来,山谷易满,人欲难平,谁会感觉一切都满足了呢?不满足,即有所求,求而不得,岂不苦恼?”顿了顿,继续道:“三姐的求不得既不需要金银也不需要人力,自己便能办到,怎么会是求不得。”

话到此处,三姐梗着脖子道:“可是有些事便是手里有银子也办不到,例如聪慧的才智。”

“聪明又有甚好,难道你没听过‘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吗?”

半响后,三姐渐渐垂下头,有气无力道:“那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也许母亲告诫你的话颇为难听,但只有最亲近你的人才会忠言逆耳告诫于你,若你认真听取母亲的话,定能从中慢慢发现许多属于你的弊处,当你取长补短后,母亲定会以你为荣,我想‘以铜为镜,以人为镜,以古为监’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可我就是做不到?”

刘湘婉沉吟片刻,又道:“那三姐便不要过于勉强的改变自己,顺从你心底的想法,每个人身上都有长处与弊处,当你觉得旁人说的话,做的事有道理,你可以从旁学之,当你发觉旁人行事没有规矩,你可以鉴而戒之,拿咱们姐妹来说,三姐天性散漫,却不耐学规矩,四姐伶牙俐齿,却不会女红针黹,五姐憨厚可人,却不会阿谀奉承,七妹画工了得,却不喜秦夫子的课,而我针黹堪堪顺眼,却生性惫懒,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林林总总,话到此处,三姐是不是也察觉出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弊处。”

三姐低头暗暗思忖众姐妹的性子,确实如六妹所说,并不是样样都能拿得出手,她们各自也有属于她们的弊处,猛地抬头,眼睛一亮,声音中带着些许生机:“六妹……”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神里总算有了一丝神采。

刘湘婉拍拍她的手,含笑道:“其实三姐只是太过在意母亲的看法,希望她对你有所改观。”每个人都期望心底在意之人发现其身上的长处,进而得到她的肯定与赞赏。

“六妹,你说的对,过钢则易折,急不得,急不得!是我钻牛角尖了。”

刘湘婉忍着手疼,扯了扯嘴角笑道:“三姐想清楚就好,待得他日,三姐把属于你的长处淋漓尽致地展现给母亲,定能得到她的褒奖与赞扬。”

三姐重重点头,只是两只手仍然紧握她的手。

门外守着的招银听不懂主子们之间的对话,但与她站在一处的梅兰却激动的满脸喜色,心道:姑娘阴郁几天的心情终于渐渐好转了。

同样也在内室,李姨娘眉头紧皱的看向一旁淡定从容的四姐,担忧道:“姑娘,这两日你越发的没了分寸?”

四姐低头看着葱白柔荑的手指,淡淡道:“姨娘说的何事?”

“老爷及六姑娘……”

四姐抬头,对其笑着说:“为人子女,眼见忙于公务的爹爹日渐消瘦,为其送汤过去将养身子,有何错之说?至于六妹,年纪小小竟无视长幼尊卑,我身为长姐,训斥她两句,又有何之错?”

李姨娘顿时哑口无言,只是淡淡询问姑娘一事,竟换来她这般反驳的话,偏她嘴笨不知如何说,唯有涨红着脸规劝道:“姑娘,往日你行事稳重,如今怎越发的管束不了自己。”

四姐淡淡道:“不知姨娘到底因哪件事而坐立不安?”

“二者皆是。”

“爹爹尚未训斥我,姨娘担忧之事未免有些言之尚早,至于六妹,我便是训斥她几句又如何?她都欺负到我面前,难道还要我装聋作哑,任人欺负不成?”

李姨娘蹙了蹙眉,不可置信道:“六姑娘一向胆小怕事,便是有些小聪明又怎能惹到你。”

“难不成姨娘竟不信女儿之言,”四姐猛地站起来,厉声道:“姨娘莫不是觉得,女儿活该任人欺负?”

李姨娘忙晃了晃头,急的脸色涨红,上前一步,拽着她的胳膊,切切道:“我的姑娘,姨娘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如今太太为二姑娘的婚事头疼不已,你万不可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风波惹她不高兴。”

话音刚落,便换来四姐疾言厉色的恼怒:“姨娘,您也是爹爹的妾室,为甚要这般做小伏低,整日张口闭口的都是太太,您不觉得活的太没有尊严吗?”

闻言,李姨娘神色大变,身体不由晃了晃,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姑娘……你这般看我?”若不是为了他们挣得一个前程,她何必整日赔小心,像奴仆一样伺候太太。

见姨娘神色凄苦,四姐心里也是懊恼不已,低着头小声道:“姨娘,我……我不是故意伤您心……只是有些心疼您。”

李姨娘苦笑道:“你若是真心疼我,便不要意气用事,万一哪日行事不周惹得太太不高兴,你可有想过后果。”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这句话从她为奴的那天起便深有体会。

“姨娘是怕我出事还是怕我惹事后牵连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