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哥淡淡道:“一会儿我娘进来,你们便在门外守着,不管听到何动静都不可进来,知道吗?”
甲仁甲义躬着身子,低声应道。
刘奎出去后,在拐角处站了会儿,待大太太过来,恭敬的揖了一礼方抬脚离开,只见大太太脸色越发冰冷。
大太太走进练功房,睿哥挺直腰板站在正中间,揖礼道:“娘。”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大太太走到他面前,出其不意打了他一巴掌。
直将身后三人惊到,郭妈妈忙上前劝慰:“太太,您有话好好说,二少爷最近听话的很。”
大太太瞠目切齿道:“都给我出去。”
郭妈妈欲言又止看了眼二少爷,嘴唇微动。
睿哥轻轻颔首,郭妈妈这才放心离开。
屋中唯有他们母子二人,睿哥垂下头,低声道:“娘,是儿子不孝。”
“你真是为娘的好儿子,竟求得你爹,你祖父帮着你合伙瞒我。”
“娘,儿子怕您知晓后担心。”
大太太冷声道:“担心?说的好听,是怕我阻拦吧!”
睿哥讪讪道:“娘当真聪慧过人。”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惹的大太太簌簌落泪,睿哥脸色一变,手忙脚乱的拿起袖子为他娘擦拭脸上的泪水,苦笑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大太太一把推开他,不顾脸上的泪水,厉声道:“睿哥,你心里想什么,为娘在清楚不过,只有这件事,为娘绝不会同意。”
睿哥嘴唇微动,干巴巴道:“娘,求您成全儿子。”
大太太气不过,又打了他一掌,怒斥道:“你要还认我这个娘,就趁早死了这条心。”
睿哥后退一步,低声道:“娘,怒儿子忤逆。”
闻言,大太太脚步踉跄下,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默默流泪,睿哥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唯有跪在他娘面前。
见此,大太太哽咽道:“睿哥,你就不能让娘多活几年吗?”
“娘,是儿子不孝。”
“睿哥,因为你爹是武将,娘这辈子过得胆战心惊,提心吊胆,你可知?”
睿哥眼眶微红的点头。
“以前为娘日日提心吊胆,担忧你爹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好不容易盼他平安归家,过上几年舒坦日子,你又要去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地方,你是不是想让娘为你牵肠挂肚,忧心致死,方才安心?”
睿哥急了,喘着粗气:“娘,您怎能这般说?”
“你爹是武将,娘嫁他,这辈子不悔,可是儿啊……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能忍心让你去那尸横遍野,兴许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娘,儿子保证一定会平安归来。”
什么规矩!什么分寸!
此时的大太太什么也顾不得,嚎啕大哭道:“平安?娘将你生下来不是为了送你去死,是想让你平平安安在为娘身边长大,亲眼看见你娶妻生子,难道为娘这般想错了吗?”
睿哥将头埋在她娘腿上,从未流过泪的他泪水沾湿她娘的衣裙,大太太神色大恸,反而越发用力的捶打他,大哭道:“自小你喜武厌文,便是如此娘从未逼过你,顺着你祖父及你的心意让你日日习武,不过是期盼打消你去战场的念头,留在京里似你大哥般某个闲职。”
“娘,您的苦心,儿子知道。”
“若懂为娘的一番苦心,便不会这般让我忧心,伤心,乃至彻骨的寒心。”
“可是娘,儿子是男儿,就该用自己这一身本领去建功立业,闯一番属于我的前程,而不是靠家中的荫庇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大太太泪下沾襟道:“你只想到你自己,可曾想过为你牵肠挂肚,日日忧心的家中老母。”
“娘,我是镇国将军府的子孙后代,祖父立在赫赫战功,父亲在战场上铮铮铁骨,难道到了儿子这一辈,便要藉藉无名,儿子不愿也不会,镇国将军府的威名会随着儿子一直荣耀下去。”
大太太身体一震,心中反驳之言皆如梗在喉。
老太爷的书房,刘奎回去后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又白瞎了一盆米兰花。”
老太爷淡笑道:“大太太去了?”
“想必此时正与二少爷唇枪舌剑。”
“若依你所见……是小鬼难缠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刘奎淡笑道:“应是万事顺,合家欢,愿君如意喜满门。”
闻言,老太爷指着他哈哈大笑:“不错!不错!”
厅中,三姐脸色惨白的紧紧拽着刘湘婉的胳膊,抖声道:“六妹,大姐会没事的,对吗?”
刘湘婉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抚:“会没事的……去年我姨娘不也是这般,后来还不是平安诞下宴哥,大姐定会吉人天相。”大姐那般坚强聪慧的女子,绝不会被人轻易打倒。
四姐小声道:“那也不一定,赵姨娘不就难产去世吗?”
闻言一出,七姐神色恍惚的看着她,胸口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停的颤抖,脑子更是一片空白,见此,刘湘婉及五姐气愤道:“四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四姐垂下头,喃喃道:“我也担忧,也期盼大姐能平安无事,可是……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不能只往好处想,最坏的打算也要想好。”
三姐似筛糠般瑟瑟发抖,刘湘婉轻轻抚摸她的手,轻声道:“四姐,话虽如此,妹妹心底却有一问题想同你指教,倘若今时今日产房之中生死不知的是你,若我这般说你,你听到可会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