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2 / 2)

若是恒哥儿旧事重提了,她到底是应下还是不应下。

诚恳的说,她自然是觉得自己女儿是非常好的,恒哥儿也是个贴心有担当的人,若是两人真的成了,日子肯定能过的和顺。

只是让方夫人犹豫不决的是,她担忧林时恒是为了报答方家才提出的娶女儿,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委屈了他。

虽然知道他性子好也知恩图报,可都是一起在身边养大的,方夫人又怎么愿意让自己养大的孩子为了报恩将后半辈子都给搭进去。

因为心中诸多想法,方夫人回头看女儿这一眼也就带上了些复杂。

方黎澄有些不解,努力撑起身子稍微往上坐了一点。

“恒哥儿可是要说什么事?”

“是。”

林时恒对着方夫人噗通一声跪下,“婶婶,我想去参军,请婶婶允了我。”

参军?

这件事比林时恒要娶方黎澄还要让方夫人讶异。

“怎么好端端的起了这个念头,如今眼看着四处都不安稳,你若是参军,可是要去打仗的!那些炮弹可不长眼,万一有个万一……”

说着说着,方夫人的话音都颤了起来,显然接受不能。

“不行!咱们家好好地孩子,做什么要去用命博,恒哥儿,你就乖乖待在家里,一直在金城。”

她很少这样坚决的命令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毕竟林时恒一直乖巧,很多时候不用她去催,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

但如今,地上跪着的年轻人倔强抿唇,眼中依旧满是坚决,丝毫不肯退让。

“如今国家动荡,还有那些侵略者在我国土上耀武扬威,金城看似繁华祥和毫无危险,实际上只不过是镜花水月,在自欺欺人罢了。”

“那你也不能去打仗!!”

方夫人着急的恨不得直接将人捆起来放在屋里哪里也不准去,“你年纪小,不知道战场多么危险,可还记得在我们家做饭的厨娘?她的丈夫不就是被炸断了一根腿,日夜疼痛,吃药也治不了疼,为了止疼吃了鸦片,结果整个人都废了下来,把家里的钱花用光后瘾头上来半夜出门冻死在街头!!”

“若是当初他没有去参军,怎么会落到这般光景!”

“婶婶。”

林时恒跪的板直,“我知晓您是担忧我,可若是人人都怕死,人人都不肯去参军,侵略者来了,谁来保护我们国家??”

“谁去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方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在家中听从父兄的话,出嫁了听丈夫的话,那些国家大事,她也许会担忧,却绝对不会想着让家里人去参与进去。

“恒哥儿,你听婶婶的话,不能去啊!!”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泪,努力平复下心,软声劝道:“我知道你这个心,要不这样,我们捐一批财物,也算是为国家出力了。”

“然后呢?”

林时恒第一次没有温和的说着话,而是严肃神色,一板一眼的道:“继续在金城中生活,对着外界只能靠报纸来看,若是我们胜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败了呢?”

“那些人是怎么对我们华人的,婶婶久居家中,也许不知道,从前不是没有被打败过,一旦败了,侵略者占据了我们的地方,杀男丁,辱女人,霸占财物还算是好的,最可恶的,就是有些败类以杀人为乐,坑杀活埋,点柴活活烧死,一旦败了,什么方家,沈家,都只不过是刀下肉,身家性命,都不是自己说了算。”

眼看着方夫人白了脸,林时恒狠狠心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道:“我们所有对外界的了解都是从报纸和人口口相传知道的,可报纸不会写那些往事,也不会写若是败了我们这些人都会被如何对待。”

“婶婶,我是男儿,我想报效祖国,也想若是真的出了个什么事,我好歹还有能力保住我们家,这金城是有一心向国的才子,他们心有沟壑,让人敬佩,可也有许多沈云倾这样的人物,口口声声说着爱国,一股劲却都冲着女人使,说是要抛弃旧习俗,干的却只不过是将那些旧习俗批了层皮的恶心勾当,我自认自己是没有前者那样厉害的文采,可却也不想成为后者那样的恶心人。”

他说完了,低下头,重重扣首。

“所以,还请婶婶应下我!”

方夫人被他说的一时无言,床上躺着的方黎澄眼睛却闪了闪,望向一向疼爱的弟弟的视线中多了一些敬佩。

无论如何,能够说出这番话,恒哥儿就已经要强出太多了。

“娘,您就应下恒哥儿吧。”

她开口求情,又看向缓缓直起腰望向自己的林时恒,“恒哥儿,你能说出这些话,恐怕想要去参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之所以没有动作,应当是放心不下家里吧?”

林时恒点点头,承认了,“是。”

“做你想做的事吧,如今我已经回了家,公……沈家家主性子不太好,之前可能还会想做做些什么,但如今看这形势,沈家已然是自身难保,估摸着他也腾不出时间对我们家做什么。”

“等你走后,我和娘会深居简出,不招惹是非,也不会让人招惹了我们,你且安心去,不用担心家里。”

“澄姐儿!!”

方夫人急的声音都变了调。

“恒哥儿年纪这样小,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放心的了!”

“娘,恒哥儿不小了,他这般年纪,都该娶妻生子了,您疼爱他,可也要想想,他是男儿,志在四方,如何只能屈着他在小小的金城里面待上一辈子。”

方夫人还要说什么,林时恒又开口了,“婶婶,先有国,才有家。”

“若是国不在了,我们家哪里能保得住,只求婶婶答应我,能让我为国效力!”

说着,他又扣首,“请婶婶应了我。”

方夫人捏着手帕,好几天没流过的眼泪此刻算是流了个痛快,泪眼朦胧的将人拉了起来,又气又怨,坐在了一旁凳子上。

“你们两个都一块劝我了,我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