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瞪了她们姐妹一眼,道:“仪儿,我一般疼爱你与你的两个姐姐,现下你的两个姐姐都嫁了进士,都有诰命在身,日后的荣华可见,我与你父亲怎么忍心委屈你?”
王夫人之祖父在太宗朝任过宰相,但到她父亲这一代,读书没有上进,靠天子荫恩,得了一个小官,家世逐渐败落,幸亏嫁的好,才能继续舒服地做她的宰相夫人,因此她必要给女儿们挑了进士女婿。
到了晚上,陆观回府,王夫人将事情一股脑都给他说了,埋怨道:“当初让你多多相看几个人,你说袁安之此次必中,谁想到偏偏他就没有中,现下去哪里再找人呢?年轻的新科进士就那些人,估计早就被人看中了,我们现在再去访求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了。”
陆观摸着胡子,沉吟道:“我看袁安之的文章,应该不至于考不中,必定是有什么原因。”
“谁还去管什么袁安之,现在是我们仪儿的终身大事,你得去给他寻访啊,万一有那漏网之鱼呢。”王夫人性子急,直接说道。
“夫人稍安勿躁,仪儿的事情我肯定是放在心上。”陆观安抚道。
王夫人越发生气:“你一心扑在朝堂上,连女儿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殿试前说什么袁安之一定会中进士,还准备给他和仪儿提前订婚,幸好我没同意,不然误了仪儿一生的幸福!”
“唉,夫人,不至于这样的,仪儿聪慧伶俐,肯定会有大好姻缘的。”陆观努力安抚夫人的怒气。
“那周翰林家的婉儿,今年都二十三岁了,始终寻不到合适的人,到现在还没嫁出去,我真担心仪儿也像周婉一样耽误了。总之没有袁安之,你也要尽快找个人选出来!”王夫人下了命令。
“为夫遵命!”
陆观一口答应下来,又使出百般手段哄夫人开颜,然后才遣了人去查探袁安之的情况。
东华门唱名后,皇帝赐宴琼林苑,新科进士都能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去参加。进士们前往琼林苑必须经过永安街,三年一度的盛事,到时候整个东京的人都会去观看。
王夫人早就在永安街最好的酒楼醉仙楼定了阁房,准备携着女儿同去,但袁安之的落榜让她兴致低落,不太想去观看。
陆士仪倒想去凑凑这个热闹,求了王夫人好久,王夫人终于同意她们姐妹看新科进士游街。
作者有话要说: 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出自赵恒。
啦啦啦,我又开文了,这次灵感来源于宋代的榜下捉婿,查了史料,很有趣呀。
故事不虐,甜爽向,求包养~
第2章 (修)
醉仙楼位于永安街最繁华的地带,三层高的小楼,建的金碧辉煌,视角极好。贵客上门,店小二端来上好的龙井茶,上了一盘子婴儿拳头大小的蟹肉包子,然后问她们要吃什么。
陆士仪早就盘算好了,道:“给我们上拨霞供吧。”
将炭火烧的铜炉锅子里放上高汤,把兔肉、羊肉、牛肉等切成薄片,最后在热气腾腾的汤水中涮拨,肉片立刻就变成云霞般的颜色,故名曰“拨霞供”。肉片涮熟后,在酒酱椒料中蘸一下,入口滋味鲜香,是无上的美味。吃腻了肉,还可佐以青菜,陆家姐妹最好这一口,每次来醉仙楼都必点这道拨霞供。
醉仙楼的蟹肉包子也好吃,用料足,薄薄的皮里透出馅来,冒着丝丝热气,看着就让人眼馋,陆士仪轻咬一口,吸尽汤汁,然后才慢慢吃起包子来,吃完后啧啧感叹:“太好吃了,咱们回去时给爹娘带一份吧。”
陆士柔笑道:“只怕爹娘吃不下,为着个袁安之,家里闹腾了这些日子,现在空欢喜一场,何婶私下跟我说,娘责怪爹办事不谨慎,正与爹闹脾气呢,让我们去劝一劝。”
“非也,”陆士仪笑着摇摇头,“这事咱们就不该插手,是爹惹娘生气的,就该爹去哄嘛。”
王夫人是长女,昔日在闺中时,深得祖父与父母的疼爱,为她千挑万选夫婿,准备了十万贯的嫁妆,几乎掏了王家一大半的家底,可谓是千娇万宠。下嫁陆观后,陆观也十分爱重她,事事让着她,但凡夫人心情不好,都尽力使她开颜,从来没有在王夫人面前红过脸,是以陆士仪根本不担心。
吃拨霞供还需人多热闹才好,二姐肠胃弱,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陆士仪叹道:“可惜莹娘病了,大姐姐不能来。”
姐妹两说着闲话,突然门外有声音道:“里面可是陆宰相的家人?奴婢铃兰,乃是周翰林家的。”
陆士仪心里一喜,道:“必定是周姐姐也来了,青桃,快开门迎周姐姐进来!”
青桃开了门,周婉走进来,笑道:“我与我母亲一同来的,听说你们也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姐妹两拉着她坐下,陆士仪笑问:“可有相中的人?”
周婉摇摇头,“新科进士大多数已经娶亲,也有那极好的,只是应该被人定下了,我本是不愿意过来的,但我母亲一定要来看看,所以就陪着来了。”
陆士仪努努嘴巴,“嗯,婚事都交由父母做主,我就跟姐姐过来看看热闹。”
这时,窗外传来垂锣鼓的声音,还有众人的欢呼声,以及隐隐约约有马蹄声,陆士柔推开窗子,“快过来瞧,新科进士们骑马过来了!”
周婉与陆士仪走到窗边,探头去看。仪仗队敲锣打鼓走开前面,之后就是披红挂彩的进士,三人一排,骑着皮毛光滑的大白马,人人都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周婉指着第一排右边的那个,说:“那个是榜眼宋淮,今年才二十二岁,年少有才。”
陆士仪定睛去看,榜眼郎穿一身暗红色锦衣,头戴襥头,姿态挺拔,剑眉星目,他目视正前方,不像别人一样左顾右盼。状元与探花看着年近四十,其他人样貌参差不齐,但一眼望过去,最醒目的就是宋淮了。
有诗云“却忆金明池上路,红裙争自绿衣郎”。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们站在拥挤的街边看,权贵人家则是在茶楼酒肆的阁房里观看,女子的欢呼声一阵阵传来,叫的最多的就是宋淮的名字,宋淮冲着众人拱拱手,抬头看了一眼,那目光就凝住了。
同行的状元笑道:“贤弟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啊,可是看了上哪家的小姐?”
宋淮淡淡一笑,“愚弟家贫,只恐怕小姐看不上我。”
“哈哈,小老弟,你这可是说笑了,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若是像你的年纪,只怕连宰相的闺女也能娶!”状元笑道。
陆士仪刚才总觉得那位榜眼的目光向她这里看了一样,等她探究地回视时,他又收回了目光。进士们很快走过去,在街上看热闹的人们追着进士们走,街道安静下来。
周婉道:“我过来时遇到了枢密副使张家的五姑娘过来,听说张家已经看中了榜眼,想来张乔的婚事该定下来了吧。”
考中进士,得以进入官场,但同时也少不了人提拔,枢密副使张英位高权重,娶了他的侄女,至少可以谋一个好差事,人往高处走,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张乔脾气骄纵,陆士仪心里暗暗想,以后有的那榜眼受了,不过比起得到的好处,受这点委屈也不值得一提。
几人说了些闲话,周婉告辞,“我母亲还等着我,这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