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样,才算是真的把他们二人带在了身边。
君葳记得很清楚。
因为要攒钱,她和弟弟在她院里一根柱子下划了许多划痕,以此来记录每个月攒下的钱,划痕旁边还刻了两个葫芦,是他们最后买到了玉葫芦才刻上去的。
每次看见划痕,他们就会想起一遍,因此根本就忘不掉这件事。
君葳以为林歇只是凑巧也有这么一对玉葫芦而已,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因为曾给未央姐姐送过同样的礼物,她对玉葫芦这样的物件总是有些在意。
君葳转动圆嘟嘟胖滚滚的玉葫芦,思绪散漫。
直到视线随意地落到了玉葫芦的叶片上,心脏才猛地一抽。
不容认错的小字映入眼帘,君葳的大脑瞬间空白,微微张开的双唇轻轻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
君葳呆愣许久,又伸手去拿另一个玉葫芦,因为手在抖,玉葫芦好几次都从指缝间滑走了,等好不容易拿起玉葫芦,君葳擦了会让视线模糊的眼泪,定睛去看另一个玉葫芦的叶片。
擦干的眼睛又一次溢满了泪水,她慢慢地,慢慢地用双手握住这对玉葫芦,抵住额头,肩膀轻轻地颤抖着,眼泪不停往下掉,一颗接着一颗,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郡主?”夏夙听到了细小的抽泣声,一脸狐疑地回头看向站在桌前背对着她们的君葳。
君葳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猛地惊醒,她放下手,没有回头。
夏夙:“你在干嘛呢?”
君葳张着嘴大口呼吸,努力平复此刻的心情。
她想要转身,想要问林歇,想要确认林歇的身份,她不想再认错人了。
可是她不敢。
想想自己和林安宁一块说过多少林歇的坏话,又是怎么替林安宁出谋划策,还去母亲房里偷了吃下后就会生病的药,还仗着自己是郡主,要挟机关社的某个学子听她的命令,她简直……
君葳握着玉葫芦的手猛地捶到了桌上,随后五指因疼痛松开,玉葫芦就这么落回到桌上。
夏夙觉着不对,起身朝君葳走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想让她转过身,并问她怎么了。
君葳一把甩开夏夙的手,跑了出去。
君葳跑进林子里,又一口气跑到了花园,冲出林子的那一刻,君葳在没什么人的花园里放声大哭。
等有下人听到哭声,循着哭声找到她,君葳又一次把人甩开,逃似地跑出了北宁侯府,并钻进了自家的马车。
“回府!”君葳大喊,竟是没等弟弟,就要走了。
不能问林歇,那她就去问母亲!
马车领着府兵,一路回了长公主府。
君葳擦掉眼泪,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有关林歇的事情。
想想林歇的遭遇,想想林歇现在的境况,君葳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似的难受,眼泪越流越凶。
待马车停下,她顾不上往日的讲究,直接用袖子动作粗鲁地擦了脸,把本就哭红的小脸擦得更加红了。
她跳下马车就冲进了自己家,直奔主院。
主院里,君葳刚冲进长公主府的大门,就有下人将君葳哭着回来的事情告诉了屋外候着的嬷嬷,嬷嬷听后进到屋里,将此事告诉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男人身着银灰色华服,面容俊美,气质温润,怎么看都不像是三叶口中会把自己孩子扔出去做诱饵的人。
男人听了嬷嬷的话,放下一直握在手里的长公主的手,体贴而又温柔地替还在昏睡中的长公主盖好被子,这才起身出了屋,把跑来的君葳拦下。
君葳见了男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先是被吓得打了个哭嗝,然后才小声道:“爹爹……”
靖国公应了一声,丢下一句:“过来。”便转身去了书房。
君葳犹豫地看了看主屋的门,最后还是跟着自己父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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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宁侯府的榕栖阁内,夏夙端着半夏奉上的茶,一脸的莫名其妙,完全不懂君葳是怎么了。
林歇也不懂,她看不到君葳哭得直颤抖的肩膀,只知道君葳突然跑走了。想想刚才她与夏夙聊得兴起,不禁怀疑是因为她们自顾自说自己的,让君葳觉得自己被冷落,便发了脾气。
“算了我们不管她,跑了就跑了吧,跑了正好,杵在这里我看着也碍眼。”夏夙放下茶盏倚着床柱,毫不掩饰自己对君葳的嫌弃。
半夏端上茶后就坐到一旁的小墩子上绣缎带去了,浅绿色的缎带上绣了墨绿色的葫芦藤,与末端挂着的玉葫芦交相呼应。
待绣好,她便把缎带拿去给林歇试着戴戴,看有没有那里不合适的。
夏夙抢过半夏手里的缎带,说道:“我来,你再去给我倒杯茶去,渴死了。”
半夏应声而去。
夏夙走到床头给林歇系缎带。
听到半夏离开的声音,林歇这才问了一句:“昨日那件事,你在将军府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三叶不愿把事情告诉她,她也就只好自己打听了。
夏夙将缎带没有绣花的那一面压在林歇眼睛上:“具体的不曾听说,倒是那个被夏衍折了手脚的……”
说到这里,夏夙想起昨天进林子找林歇看到的一幕,差点又要吐了,并在心里直骂夏衍有病,把人绑了不就好了,非得把人弄成那样,幸好林歇看不见,不然也要被吓到。
她缓了缓才道,“那人是叫卫齐海对吧?听说送去寻医阁救了回来,没因鲜血流尽而死,可在押送到大理寺的路上,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