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靴子静静落在书院与叛军之间的空地上,众人看着那抹被黑色外袍遮挡住身形面容的身影,耳边的声音仿佛被一瞬间抽空,连风声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源于自己身躯之内的,如雷的心跳声。
那抹黑色的身影走到被挟持的女学生身边,看了看女学生背后被撕了一道口子的衣服,就把自己披着挡脸挡身形的外袍脱下,盖到了女学生身上。
外袍一脱,众人就看清了她的模样。
有认出她的,非但没将她和她妹妹弄混,还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林歇!”
这一声惊呼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一众叛军纷纷拔刀,左右眼前不过只杀出来一个,他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落到了林歇身后,将叛军与书院隔开。
那些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还戴着叫人既熟悉又畏惧的面具。
叛军刚刚升起来的气焰瞬间就被冻结了,这个面具,他们绝对不会认错——
“长夜军!”有人惊慌失措。
“怕什么!长夜军如今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他们要是有能耐早就来了!还会等到现在?!”有人说服别人,也在说服自己。
“我们已经抓了不少人了,也不缺书院里那几个,不如我们……”更有人选择退缩。
长夜军的恶梦笼罩了京城这么多年,怎么会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呢。
林歇把女学生扶起,让另外几个同样被挟持,如今被松了绑的学生带她回书院。
“你呢?”有学生问林歇,问完还飞快地看了看林歇身边的长夜军。
“我还有事,你们快点进去吧。”林歇说完,又朝身旁的长夜军道:“二七、五六留下,若再有人敢闯书院,杀。”
二七、五六异口同声:“是。”
这一声应答,彻底把叛军和书院里的人给震到了,他们落在林歇身上的目光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众人惊疑不定,梅班的骑射师傅——前禁军副统领唐聂却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也顾不上替林歇隐瞒身份,直接问道:“你要去宫里?”
林歇侧头看他。
唐聂对上那双眼,惊觉:“你的眼睛能看到了?”
“嗯。”林歇点头。
唐聂意识到这不是重点,连忙回到原先的话题,对林歇说道:“我和你一起进宫!”
他本是前禁军副统领,即便现在不是了,他也希望自己能在这个时候去做些自己该做的事情。
林歇干脆利落地回道:“这里更需要你。”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陷入危难!”
林歇打断唐聂,说道:“书院里的学子未来皆是国家栋梁,社稷之本,你如今保护他们,也就等于是在护卫陛下的江山。”
“而且……”林歇看了看唐聂的手臂:“你别忘了你当初是为什么才卸任来这里当武师傅的,没这个能耐就别去逞能给人添麻烦。”
长夜军与禁军常有来往,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唐聂咬紧了牙关,无法辩驳。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歇带着人上马,离开。
“唐师傅,林歇她到底是……”看着林歇离开,终于有人凑上来问。
唐聂回想林歇行事,发现她举止不带遮掩,于是又看了看被林歇留下的两名长夜军,见他们对学生的提问并不在意,也没有阻拦警告他别乱说的意思,不免猜测未央是不是准备用自己的名号来震慑叛军,便没有隐瞒,说道——
“她是未央。”
短短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得人大脑一片空白。
“可、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说话的学生被人捂住了嘴,捂嘴那个还朝一旁的两位长夜军看了看,发现长夜军也在看他,便干笑了几声。
唐聂也没再作答,因为他并不知其中内情。
对面同样听到唐聂说话的叛军不敢再执着于致远书院,并快马加鞭,将消息传递了回去。
于此同时,林歇也到了宫门前。
本该守在宫门前的禁军侍卫早已被换成了叛军,林歇下马,摘掉了自己骑马的时候未免被缰绳勒伤而戴上的手套。
林歇身后的长夜军走上前去,在叛军拔刀阻拦之前将人杀死,一行人就这么进了皇城。
进了皇城林歇反而不急了,她带着人走在御道上,先前被派出去找君鹤阳的长夜军终于赶过来,将目前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君鹤阳本是想再拖一阵子的,奈何靖国公把手伸到了废太子那里,导致废太子对他起疑,并不顾他的阻拦,在昨日临时加的午朝上突然发难,将皇帝连同一众大臣都困死在了德麟殿上。
如今德麟殿外被重重包围,废太子欲逼皇帝写下退位诏书,好名正言顺的登位。
然而废太子是个又蠢又怂的,他不敢把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逼他去写,也不敢动朝臣,只一味动嘴放狠话,硬生生让陛下把时间拖到了现在。
最新的消息是:废太子灵光一闪,叫人把自己那些个同样是庶出的兄弟都叫了出来,说皇帝若是不写退位诏书,他就每隔一个时辰杀掉一个皇子,等全杀完了,皇帝的儿子就只剩下他一个,还不是想不立他都不行。
就连林歇也被废太子给蠢到不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