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旁的庶皇子们也慌了,其中一个更是大声喊道:“姑姑这是何意?这明明是父皇的皇位,要传也该是传给我们兄弟才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那位皇子却觉得自己说的没错,硬生生对上了这些人的目光,想要一个交代。
于是长公主就给了他一个交代:“这江山并非是你父皇一个人的江山,更是整个君氏的江山。”
音落,本来理直气壮的庶皇子们皆是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开口,问林歇:“敢问未央统领,此等情形,你们长夜军是如何看的。”
要知道长夜军可是有过废帝登位后装死不出的历史,可见他们也不是只认皇权不顾形势,而是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持刀而立的林歇。
林歇倒是回的干脆,直接说道:“一般而言,长夜军只认上一位皇帝选择的人为长夜之主,长公主乃是陛下所选,即为新一任长夜之主,长公主若要将皇位传于世子亦或郡主,我们自然也是认这二位为主,只是……”
“只是?”
林歇:“诸位都该知道,长夜军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实在骇人听闻,不仅不利于朝政,也全然失了太.祖皇后建立长夜军的初衷,待新帝登基,我会以长夜军统领的身份,向新帝请旨裁撤长夜军。为了让我等能好好卸任,还请诸位,不要碍事。”
……裁撤?
众人不免安静下来。
林歇的话说得很明白,他们认长公主,也认长公主选定的皇位继任者,并会向继任的新帝请旨。
但若登上皇位那个人不是他们承认的皇帝,他们便会和之前一样装死不出,同时也没办法请旨裁撤长夜军。
能够彻底摆脱长夜军的阴影众人自然是很乐意的。
只是……你这迫不及待要请旨裁撤长夜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威风凛凛神鬼莫测的长夜军呢?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种田养老的模样??
很多人都对林歇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产生了怀疑。
毕竟和一度战战兢兢的他们不同,长夜军的特殊地位无人能及,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必然会是手握特权,皇帝最信任亲近的存在。
毕竟除了无法参政,这也算是位极人臣了。
“可是……”从进来到现在就不曾说过什么的君葳突然开口道:“长夜军为□□皇后所建立,我们作为子孙后代,贸然改变老祖宗的规矩,是不是不太好?”
林歇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在心里想着君葳真的是长大了,一边对君葳说道:“长夜军是皇帝暗卫,本质是护卫皇帝,而不是肆意杀戮,致使朝野动荡不安,既然已经违背了初衷,长夜军就不应该再继续存在下去。”
君葳和君蕤异口同声:“可是……”
“殿下。”林歇打断他们,对着他们笑了笑:“两位殿下是我看着长大的,还请殿下能看在儿时的情分上,成全未央。”
君葳和君蕤这才不再言语,只是他们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足够让朝臣们深思了。
最后还是户部尚书,他问长公主:“不知殿下是打算将皇位禅让给景央郡主,还是靖国公世子?”
此言一出,沉浸在巨大信息量中无法自拔的朝臣们瞬间又活了。
原先的争议也从为何不能让位给王爷世子,改成了究竟是让位给景央郡主还是靖国公世子。
矛盾转移,就没有林歇什么事了,她静静地在一旁站着,享受着作为长夜军最后的时光。
东方破晓之际,长公主力排众议,立君蕤为帝,君葳为一字并肩女王。
这是大永历史上,第一位女性王爵。
至此,一场宫变以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式落下了帷幕,让人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长夜军退出历史的舞台,彻底不复存在,新帝登位,同时册封其亲姐为王,开创本朝女子地位最新高。
陛下的谥号也在之后定下,为长文。
长文帝的丧礼,新帝的登基,女王的册封典礼,城中叛军肆虐后要收拾的首尾与查清废太子一党,该关押关押,该流放流放,整个朝野上下,几乎人人都忙得团团转。
因宫变与其后续的发展,林歇暴露未央身份一事并没有预想中的惨烈。
林歇本以为在宫变带来的影响淡去后,众臣便会回过神来找她秋后算账,抑或会有伺机复仇之人找上门来。
后者林歇是不怕的,反正谁都没她厉害,前者就有些棘手了——参她的折子若是源源不断,只怕君蕤想要偏袒她都不行。
可还没等众臣回神,君蕤一道圣旨,说林歇平叛有功,又感念她曾为长文帝鞠躬尽瘁,就封了她为未央郡主。
这道圣旨一出,就算是把所有人日后想要参的点都给堵死了。
若说林歇杀了太多朝廷命官,可那都是长文帝的旨意,参林歇,就等于是在说已逝的长文帝的坏话。
“这可不像是陛下能想出来的旨意。”
八月,带着阴楚降书与阴楚边境五座城池班师回朝的夏衍与君鹤阳坐在茶楼雅间里,喝茶叙旧。
君鹤阳也不谦虚:“不用客气,就当是我谢她一路护送夏夙去北境的谢礼。”
如今天气并不炎热,开窗便是一阵凉爽的清风徐来。
夏衍见他情绪还算不错,就问他:“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君鹤阳说:“我打算先回檐州看看母亲,等把母亲安置妥当了,我再去一趟北境,看看夏夙。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她怎么样了?”
夏衍:“她过得不错,祁老将军不知从何处得知,镇远军中的器械有一大半都是出自她之手,花重金聘请了她,还让她继续住在祁府,祁府绝对是整个北境最安全的地方,你大可放心。”
“最安全吗。”君鹤阳转了转茶盏上的盖子,轻轻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