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常新被愤怒和酒精冲晕了头脑,他恨冯意,他恨这个将他拽入深渊的男人。如果能将这个人弄死,或许他就不会再烦恼再头痛。
酒精在他血液里窜行,刺激得他的神经一根根剧烈地蹦着,漂亮的眼里充斥血丝,脸色却苍白异常,没有一丝血色。
泛着银光的尖锐裂口,如同带了血般,让人心寒。
远处喧闹声不绝于耳,鞭炮,焰火此起彼伏,万家团圆欢乐的晚上,冯意的心却冷得凝结成冰。他原本精密运转的头脑僵化得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他喜欢的人想要杀了他,这样的念头为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
他上前了一步,握住任常新的手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什么,他的声音在这个冰冷的夜显得枯燥,干哑,“好。”
他握住任常新的手往回送,尖锐的裂口割破他的大衣,毛衣,内衬,刺入他的胸口。
血沿着裂口缓缓地流淌,浓稠鲜红的液体渐渐浸润了整个瓶口,一点点流到任常新的指尖,掌心,那温热的液体,似乎渗透了他的肌肤,让他遽然间惊醒,猛地抽回了手。
血液从冯意的胸口渗出,渐渐蔓延,将那件黑色的风衣打湿。
任常新操了声,他想上前给冯意包扎伤口,可是心头的恨意却让他无法挪动一步。然而看着冯意胸前的伤口,他一颗心蹦得厉害,他完全懵掉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远处不断地爆发出轰鸣的欢呼声,一簇簇焰火飞射到夜空中,照亮了半片暗黑的夜,五光十色,形状各异,璀璨美丽。
在这个凄冷的天台上,却唯有两个人,他们像是势不两立的仇敌,却又像是难分难舍的恋人。
冯意很快就被送进了医院。任常新亲自送的,莫城原本想跟着来,任常新拒绝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莫城的心思,就不应该再将人扯到这团乱麻里来。冯意是怎样的人,他这个晚上算是彻底明白了。
冯意不仅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人,任常新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连他都不知道,就更不应该将别人扯进来。
大年夜被鞭炮什么炸伤弄伤的竟然还不少,医院里人满为患,不过冯意还是很快就被送进了急救室。幸好任常新当时醒觉得快,并没有真正伤到要害,冯意的伤口很快就处理完了。
等他被送出来时,焦急地搜寻任常新的身影。
任常新没有走,他这样纨绔任性的公子哥,对冯意也生出了惧意。冯意果然不愧为名副其实的疯子,真他妈地就是一疯子!
任常新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他不想再和冯意有任何的瓜葛,可是现实并不允许,冯意也绝对不会让他离开。
而且为了他妈的病,他也没法真地离开冯意。
他以前愤怒时,激烈到跳楼摆脱冯意,下跪表达决心。可是只不过一个晚上,他却瞬间长大了,成熟了。他的生命不再仅仅是他自己的,他有家人,他必须是他妈的依靠。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义无反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必须瞻前顾后,必须畏首畏尾,必须强忍下所有的不甘心,咽下自己的骄傲。为了他妈,他必须屈从于这个害死他爸,利用他的男人。
成长竟然是那么残忍的事,让人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委屈难堪,却不得不咬着牙走下去。
他报不了他爸的仇,甚至不能对这个害了他爸的人做什么事情。真他妈地操蛋!他真他妈地想操这个混蛋的世界!
冯意看到任常新时,尽管抽动了伤口,他还是努力起来,试图拉住任常新。任常新将他按了下去,看到冯意这个样子,他不是没有触动。不管怎样,他都知道,冯意确实爱他。
然而他也知道,他和冯意也只能到这里了。不可能再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