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考虑考虑。”
他伸手,揉捏季元现耳朵,用舌头在他耳廓处徘徊,最后模仿某种运动,一下下地伸进去。酥麻痒意霎时炸了,季元现猛地撇开头,他大口喘气,浑身止不住颤抖。
立正川嘴角挂笑,狐狸似的。狭长一双眼,静静等待猎物跌进深渊。
果不其然,缓不过劲儿的季元现一咬牙,捞起沙发上的外套。
“点,点你一夜。”
他声音发抖,又夹了兴奋。
“走,换战场。”
第六十二章
“走,换战场。”
季元现的豪情壮志将将抒发到一个点,走出酒店,寒风张牙舞爪扑上来。他昏沉的大脑骤然灵光一闪,酒劲清醒许多。
我他妈这是在干嘛,打野炮吗。
立正川在身后幽幽补一句:“谁敢跑,谁阳痿。”
季元现:……
为了证明自己不在怕的,现哥跟随川爷取车。虽多年已过,季元现瞧见那辆毒蛇时,仍不可避免地心悸几秒。
不算新车,如今看来也不及初见时惊艳。市面上好车靓车层出不穷,毒蛇亦只能算是多年前的某个经典款。
季元现站着不说话,不上车。他想起关于这车的种种前事,有些近乡情怯的心酸。立正川坐进去,点火,头灯霸道地闪烁两下。
“上车。”
“开惯了大众,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这么好的座驾。”
季元现扯笑,钻进副驾驶。他系好安全带,发觉车内的内饰、香薰均没变。好比坐上时空穿梭机,瞬间回到八九年前。
那些日子青春无敌,肆意狂野,世俗的教条与规矩从不放眼里。无证驾驶,赛道飙车,二环竞速,没有他们干不出的事儿。
而如今不闯红灯,礼让行人,车速控制四十码内,遇黄灯都要急刹车。
逝去的不是激情,是一腔孤勇的少年心。
季元现开窗醒酒,嘴里含着两片坚实型压片硬糖。这种小小糖片,放嘴里跟嗑药似的。模仿性满足了季元现某种心理需求,在那些年里指雁为羹。
想念也就不那么痛苦了。
大片大片的夜色不干净,初冬并无下雪征兆。天色如擦了铅灰的黑纸,一块一块深浅不一。远处似有一点深红夹了蓝,路灯照得半边穹窿透亮。
城市霓虹闪烁不熄,后半夜,不少广告牌罢工休息,估摸是相应近几年节能省电的号召。
立正川开车速度不快,连刹车也稳当,季元现舒坦地眯上眼。不知多久,等他醒来时,只觉眼前的建筑很熟悉。
“怎么到你工作室了。”
季元现揉揉脖颈,立正川趴在方向盘上抽烟。
“你说换战场,我本想带你回家……”立正川隔着烟雾朦胧,声音听不太真切,“后来我想起,有个东西一直想给你看,就半途拐来工作室。”
“想送你很久了,去看看。”
季元现说不期待是假的,于是也没别扭矫情,依言下车。立正川走在前头,进门时没开灯。他打开手机电筒,引季元现上二楼。
“今晚只想给你看一件东西,所以就不开灯了。”
“你眼里只需关注我想送你的,其他东西再好,也不希望在今晚入你眼。”
立正川在开放式工作间站定,又去休息室倒两杯酒。季元现站在黑暗中,目睹光源远去,再接近。立正川将酒杯递给他,居然是参了可乐的威士忌。
“以前不屑这种喝法,后来上了年纪,你又不在身边。”
“就……莫名喜欢喝一点既香甜且能麻痹人的东西。”
季元现不答话,等立正川按亮一束顶灯,照在工作间中心。一座高大的雕塑蒙了厚白布,逐渐从一众黑漆漆的影子中脱颖而出。
立正川说:“去揭开它。”
脚下没动,季元现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他有些不敢。立正川在身后轻推一掌,示意他大胆点。现哥咬牙,嘴里含着威士忌夹可乐的甜辣,心跳超速。
白布掉落那一瞬,灯光罩在大理石上,圣洁到令所有形容都枯萎。
是一座人像雕塑。
刻着季元现十六岁那张脸。
眼睛一阵刺痛,针扎似的,不住刺激他泪腺。
季元现眼眶发红,鼻子一酸。
“我高一时,连续做过几场梦。梦里有个男孩的面孔,我对他心动,对他念念不忘。但梦醒时分,我总记不起真实样貌。”
立正川走到季元现身边,抬手抚摸雕像的眼睛。
“做这个梦,是在遇见你之后。很久我才醒悟,梦中之人就是你。当年起草画了很多张,总觉不满意。高三上册开始动手,我雕得很慢。本是毕业礼物,后来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