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我希望余生能教会你如何去爱(7881字)(2 / 2)

“那可不一定,猫这玩意儿无情无义,整天盯着你算计你,就等你死了它好吃了你,”晏栩冷笑,“狗狗就不一样了,人类永远衷心的好朋友。”

“猫猫也不是都无情的,”大嫂道,“有一次它病得很重,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每次我对着它哭,她就吃一点,看到我高兴了,她就继续吃。”

“好主人常有,好猫不常见,”晏栩毫不在意,“碰上一只能养得熟的猫,是你幸运。”

大嫂道:“这猫你送来的。”

“那是我的猫命不够好。”

“现在只要我一哭或者不高兴,它就叼着食物来找我,在我面前吃,还一直抬头确认我在看它吃东西,它以为她吃东西,我就会高兴。”

晏栩“哼”了一声:“蠢货。”

大嫂摇摇头,抱着布偶猫离开院子。晏栩转过身,抬脚走回室内,就在手掌刚要碰到门板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猝然愣住了。

“十点了,该做爱了。”

“这样就不冷了。”

“做爱吧。”

……

千丝万缕的念头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就像深渊中猛然闪现的一道游丝般的亮光。

晏栩如遭雷击,他站在门前,感觉到身体被冻僵了,紧接着一丝丝温热的触感从胸口向外流淌,很快蔓延至四肢百骸,将他冰封了四年的血肉与骨骼一寸寸融化。

不!

她才不是为了安慰他才要和他做爱!

她就是在维持自己生物钟!

忽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哗哗刮动梧桐树,一片片尖叶飞旋下落。玻璃窗上映出晏栩面无表情的脸,嘴唇死死抿紧,瞳孔震惊到颤抖。

他硬不起来她就自己玩玩具,只是为了自己爽!

才不是因为他喜欢看她自慰。

晏栩一只手悬在门前,五根手指战栗着,急剧收缩的心脏疼得他流出生理性眼泪。

什么样的蠢货才会以为和他做爱就是对他好。

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精虫上脑的神经病吗?

……

别动!别去!妈的稳住!

她是颗捂不热的石头,是只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傻猫。

犯贱也该有个限度!

他成熟了,他长大了,他自己独立了四年,他现在是个功成名就的精英了。

他不爱她了,他也不要她了!

他会和一个温柔懂事,善解人意的姑娘结婚生孩子安稳幸福过完一生!

所以别去……

求你……

别再犯错了……

不爱她了,真的不爱了……

晏栩咬着牙,毫不留情地推开门板——

咣当!

木门撞开,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妈个鸡巴的!!!

操!!!!

晏栩霍然转身飞奔出门。

从王府井到五道口,这他妈得跑两个多小时,日剧跑只是切镜头,演员连几分钟都跑不上,他在干吗?

妈的!

妈的!

操他妈的!!!

两个小时!

他有病吧,他犯贱吧!肠胃炎还没好,这是想在医院过冬吗?

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足够他想清楚,他随时可以停下来不去找她。

操他大爷的!!!

身侧的梧桐树、路灯、擦肩而过的行人全部模糊成黑影,夜晚的军区胡同沉寂无声,远远传来车辆行驶时尖锐呼啸的风响。

晏栩还没跑出几步,猝不及防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了。

一道熟悉的窈窕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发呆。

那瞬间远处的车声、草丛里嗡嗡鸣叫的蛐蛐以及藏匿在树冠里的蝉声……所有喧嚣统统如潮水般刷然退去,化作令人头晕目眩的空白。

慕如笙若有所感地一抬头,两个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相互凝望。

这一眼才是真正的沧海桑田。

晏栩站在梧桐树下,单手插进裤兜,压下胸腔里澎拜涌动的情感与因跑步而炸裂的呼吸,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慕如笙道:“来找你。”

“你找我来干吗?”

“感谢你。”

晏栩冷笑:“和我上床?”

“如果你愿意的话。”

晏栩:

νipyzw.(vipyzw.)“……”

这是个木头精这是个木头精,这是个机器人这是个机器人。

他要不是了解这祖宗有阿斯伯格症,只能把她评价为白莲花心机婊,哪有正常姑娘对着前男友——还是被她毫不留情甩了的前男友——大言不惭地卖惨求帮忙,给人家添大麻烦,帮自己走关系脱身。

婊!真婊!太他妈婊了!

晏栩问:“那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晏栩翻了个白眼:“确实不该。”

天色黑如漆,胡同里每隔几米就亮着路灯,一群群蚊子、飞虫绕着光晕飞舞。夜风夹杂着缥渺的虫鸣声吹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梧桐树的臭味。

两个人面对面隔着两米距离对视,很久没有说话。晏栩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张了好几次,喉咙仿佛被铅块封死,一肚子的言语却连一个字都讲出不来。

慕如笙道:“你慢慢说,不着急,我有很长的时间听你讲。”

晏栩瞬间眼睛红了。

……能说什么呢?说他出国第一年卖海鲜,赔了43万刀?说他那一年买了一辆法拉利,然后又放火烧了?说他粘着老胡的酒吧开餐厅,开了六家,今年上半年营业额四千万?说他大学念了一半又不念了?说他不敢见猫了?说他最他妈讨厌猫了!说他不是个废物了?还是说他不爱她了?

“……”晏栩动了动喉咙,哽咽道,“我我我他妈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看我一眼啊!”

“我在看你。”

晏栩移开目光,苦笑着:“你不懂。”

慕如笙认真凝视着晏栩:“我从来没和别人对视过超过三秒的时间。”

晏栩:“???”

“这是阿斯伯格症的表现。”

“那……你爱我?”

慕如笙摇头:“我不能回答不能确定的……”

“你他妈闭嘴吧!”

这一嗓子喊得太响亮,正巧胡同里有位老大爷拎着鸟笼子经过,吓了一跳,频频回头望过来。

晏栩深吸了口气,踉跄两步,后退到梧桐树下一圈圆形椅上坐下。几只蚊子明晃晃地落在他手臂上,但他对此毫无察觉。

慕如笙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前,遮住了背后照来的路灯。

晏栩就在阴影中双手托腮,用力捂住脸,手指剧烈痉挛,骨节皆尽变色,从指缝中传出一声声痛苦到极致的喘息。

“我恨你……”

慕如笙皱了皱眉头。

——是令她“不舒服”的表现。

“我恨你,因为我爱你,妈了个逼的,可我更恨你,还恨我自己,我他妈不知道……不知道……”

晏栩抬起头,眼底血丝密布,挺拔的鼻尖微微发红,一声声喘息饱含横渡一整片太平洋与四年光阴的千万言语。

“我不知道说什么会让你好过,”慕如笙声音冷漠,“但我会一直听你说。”

晏栩仰起头,透过树叶缝隙去看月光。他眼底水光闪现,始终没有落下泪。半晌,他摇摇头,重新戴上了成熟精英的微笑面具,方才短暂情绪失控只是光照进岩石的缝隙,转瞬即逝。

“算了,”他轻声道,“你该走了,回家睡觉吧。”

“对不起。”

“你明白‘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吗?”

“对一件事情或某个人心里感到惭愧、内疚时的话语。”

“你有这种感觉吗?”

慕如笙摇头:“没有。”

“那你说它干吗。”

“应该说,”慕如笙垂下眼睛,“我不懂因情感做出的自然反应是什么样,我的言行反应全是通过情景机制学习的,如果别人叹息,我会道歉,如果别人瞪我,我也道歉。”

“那‘我爱你’这三个字就没有应该说的情景吗?”晏栩咬牙切齿,“你爸妈,你朋友……你没有朋友……你有过追求者吗?从来没有人对你说过‘我爱你’吗?”

“有。”

晏栩眼底闪过一丝杀气:“谁?”

“你。”

慕如笙凝望着晏栩,那无机质一般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晏栩的的脸。

晏栩闭上眼,喉咙里仿佛被酸热的硬物紧紧堵住,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他蜷缩着身体,紧紧捂住着胃。

“呕——”

痛到麻木的脑神经终于向身体发出了信号,晏栩蹲下身体,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慕如笙仍然带着那份事不关己的冷漠,坐在一旁。

晏栩眼前被生理性眼泪模糊成斑驳的色块,朦朦胧胧中只见慕如笙递过来一包面巾纸,疑惑道:“如果我现在说‘你肠鸣声很重,应该去上厕所’,对吗?”

“……”晏栩心情复杂,“还憋得住,一拉就得回医院了。”

慕如笙表情困惑又茫然,但没有再追问。

晏栩慢慢爬回乘凉椅上,面色苍白疲惫,注视着慕如笙的眼神贪婪而痛苦。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开口说道:

“我今年29岁,如果能活到85岁,我希望在余下的55年里,能教会你如何去爱。”

慕如笙移开视线,望向别处:“是56年。”

“我操你妈啊……”

慕如笙又转过来,迎上晏栩的目光,正要开口,只见晏栩双手紧紧揪住头发,心撕裂肺怒吼道:“闭嘴吧!”

夏夜凉风习习,风掠过错落排布的四合院,越过朱红城墙与琉璃瓦,穿过繁华忙乱的商业街,夹杂着欢声笑语直上苍穹。

古老与现代兼容的北京城灯火彻夜不息,北斗星在夜幕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月光穿过云间缝隙,映照着梧桐树下两道相依偎的身影。

——以下不收费——

明天完结,初稿写完了,明天晚上校对发给我再改一遍就可以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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