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宁有礼和宁有信一起答应。宁有信便疑惑道:“爹何出此言?怎么说,皇上将您贬官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吧?怎么就成了至关重要的时刻?”
宁风起冷哼道:“你们懂什么?这户部乃是六部中除了吏部外最重要的一个部门,掌管着全国的钱粮进出。郎中虽是五品,却是个有实权的,不比那有名无实的三品国子监祭酒强得多?更不用说湖广清吏司,那是几个司库中的重中之重。而且你小妹如今封了贵人,不管是皇上真宠她也罢,假宠她也罢,都是皇上的恩典。我一个戴罪之身,皇上若要我死,连小指头都不用动一下,还用得着费心对付我?所以如今这些都是好处,更是皇上对我这个老臣的恩德,你们须要感恩戴德,万万不能再生出任何心思。至于庆王那边,他怎么做我管不着,我是不会再和他来往的。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因为大皇子,险些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今竟然还重蹈覆辙?好歹许多人在背后也是叫我一声老狐狸,若我真再错一回,日后恐怕用猪来形容我,猪都觉着憋屈。”
虽然父亲说的一本正经,但宁家兄弟听见最后这句话,仍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见宁风起挥挥手:“行了,你们出去吧,让你们母亲准备点礼物,如今你妹妹升了贵人,你母亲是可以进宫恭贺的,好歹叫她们母女见上一面,看看我那可怜的孩子在宫中是个什么光景。”
“是。”
兄弟两个答应一声,一起退出书房,这里宁风起在书房走了许久,接着站定,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看不透,着实是看不透,皇上究竟怎么想的?只为了让我登高跌重,以此报复?不对,皇上虽然年轻,这些日子里却能看出,着实是个老谋深算的,这等孩童般的报复举动何等幼稚?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因又踱了几个圈子,最后在窗前站定,看着外面一树开得热烈的红梅,忽然又喃喃道:“封了贵人,我也做了湖广清吏司的郎中,这……难道皇上是要用我?不……不太可能,这想的也未免太美了些。那么多大皇子的人都被撵回去种地了,我这个罪魁祸首倒要得重用?天下间也没有这样的美事儿。”
相比父亲的患得患失,宁溪月可就开心多了,因为贵人的份例比常在多一成,月银也要多五两,饭桌自然也可以更丰富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不单是她,整个照月轩里都是喜气洋洋的,虽然昨天晚上皇上没来,但他能够特旨封宁溪月为贵人,本身就说明了一点态度。消息传出后,昨天傍晚就有几个答应上门恭贺,照月轩着实热闹了好一阵子。
“这朵纱花太鲜艳了,不好不好,清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时,娘最不喜欢我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嗯,用这枝。”
“这枝会不会太素淡了些?姑娘做女孩儿的时候戴着还好,如今既做了小主,合该打扮的漂亮鲜艳些。”素云正好从旁边经过,见宁溪月手里拿的那枝纱花,便随口说了一句。
“也对啊,这枝白色的太素淡了,罢了,那就带这只桔粉的吧,又不艳丽,也不是很素淡,这个花型也不错。”
宁溪月在一个大盒子里拣选着,然后向着屋外喊道:“秋桂,另一盒纱花我说要让母亲带回去分给嫂子姐妹们,你放在桌子上,不然看不见就容易忘。”
“是,小主放心,奴婢已经放在那边柜子上了。”秋桂答应一声,这里宁溪月总算梳妆完毕,站起来在大穿衣镜前照了照,一面得意问清霜道:“如何?不错吧?”
“何止不错,小主过去还只是一只花骨朵,如今可盛放了,看着真有点娇艳欲滴的感觉呢。”
“这就盛放了吗?我也不过是和皇上过了三晚。”宁溪月淡淡自语,一旁素云会意,连忙笑道:“就是,哪里就到盛放的日子?便是皇后和皇贵妃,那也是二十刚出头,还不到盛放的年纪。”
宁溪月知道素云这是挑自己喜欢的说,于是嘻嘻笑道:“没关系,就算是盛放也没事儿,我花期长,能开几十年呢。”
一句话逗得屋里屋外的奴才们窃笑不已,暗道小主真是可爱,难怪她姿色平平,皇上还总爱来看她,谁不喜欢和这样有趣的人说话?
正想着,忽听门外有人叫,于是倚在门框上的姜德海立刻掀开帘子走出去,就见院里站着的是内务府尚太监,在他身后,有三个宫女三个太监分左右而站。
姜德海叹了口气,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于是回身对屋里道:“小主,内务府又送太监宫女过来了,您来看看满不满意。”
“送太监宫女?为什么?我这里的人够用了啊。”
宁溪月心中纳闷,快步来到外面,就见尚太监上前一步,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行礼,一边笑道:“恭贺贵人高升,依照您如今的位份,这照月轩该再添加伺候的人,所以奴才今儿特意给您送过来,您看看还合心意不?若是不合心意,奴才再挑别的来。”
奸细,眼线,卧底,吃里扒外的。
一瞬间,宁溪月脑海中就闪过这几个词汇,脸色也不免难看了些,对那尚太监道:“我这照月轩里的人手足够用了,你把他们都带回去,我也不需要添什么伺候的人,以后也不要送来了。”
自己初进宫时,可说是落魄之极,那个时候谁有心思往这照月轩安插眼线啊,所以姜德海等人还是相对比较可靠的,他们和自己相处的也融洽。退一万步讲,就算后来背叛了自己,但那也只是一种可能性,比不得眼前这六个人,里面最起码有两个必定是奸细,还有两个可能是奸细,剩下两个也有一半以上的几率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