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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家养臣 山人道闲 2537 字 15小时前

前几日因为大雪,射礼便停了课,今日太阳从云层中冒出一角,学生们便通通被唤去广场。

能去广场舒展筋骨,自然要比在待在学斋好得多,学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沿着湖边垂柳,勾肩搭背地往前走。

叶知昀抬起头,迎面看见沈清栾朝他跑过来,“今日射艺早练完早走,我跟他们约好了出去玩,叶公子你来不来?”

“去哪?”叶知昀问。

“是个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沈清栾和他并肩走,喋喋不休地说,“我昨晚抄书抄了一夜,今天还要练射箭,着实心烦,若是可以我宁愿再抄一天,也不想去练弓箭。”

广场上四面宽阔,放置了一排案几,堆积着弓箭等杂物,六七丈远处立着箭靶。

很快叶知昀就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想练射术了,十几支箭羽飞出去,没有一支射中箭靶。

相反的是,众人拥簇着的司灵几乎做到了百发百中,他依然是那一身灰不溜秋的布衫,每中一箭便响起围观众人的喝彩,很快箭篓空下去,他扭头对沈清栾做了一个鬼脸。

沈清栾气得鼓起腮帮,把弓扔给叶知昀,“不练了,我就不是射箭的料,你来吧。”

叶知昀从箭篓中抽出一支箭羽,搭在弓上,对准远方的箭靶,动作流畅地松开弦,箭矢顿时飞射而出!

“你在将军府长大射艺定一定练得很……”沈清栾举目望去,声音变得僵硬起来,“好……”

中是中了,只不过……

旁边响起一道不满地喊声:“谁的箭啊?怎么射在我的靶子上了?”

叶知昀干巴巴地咳了一声,正准备重新再来,忽然沈清栾拉了他一把,警惕地道:“他们怎么来了?”

只见前方十几个少年面色不善地朝他们围过来,为首之人走到叶知昀面前,站定抱臂。

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腰间挂着狼首花纹玉佩,头发束在冠中,面容俊逸,棱角分明,上挑的眼睛带着傲慢,目光中充满阴鸷。

他开口,声音里满是讽刺的意味:“怎么?镇南大将军唯一的儿子连区区射艺都解决不了?哦对了,不应该再叫镇南大将军,而是罪臣叶朔烽,我听说在朝堂里你也承认了,你爹是个狼子野心的罪人。”

叶知昀淡淡抬眼,“你是谁?”

第5章

对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四周的气氛太过凝滞,沈清栾看不下去了,附耳在叶知昀低声道:“他是前任大理寺卿——平良侯之子程嘉垣。平良侯虽死,但他母族是东都世家,护了他一命,现在在长安依附潘家。”

提示到这里,叶知昀大概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身戾气的找上门。

镇南大将军叶朔烽死后,凡与其交往密切的官员,都被一一下狱审查,多数人进去了就没能出来,平良侯亦死于牢狱之灾。

对方估计是因为平良侯的死因,对他颇为怨恨,叶知昀不想和他起争端,转身和沈清栾道:“我们换一个地方练射箭吧。”

沈清栾还没有点头,程嘉垣又道:“无可辩驳就着急要走?其实我很想知道,皇上怎么就留了你这残渣余孽?你怎么就没有跟你那奸佞豺狼之父一起去死?还有何颜面上鹤亭书院来读书?”

叶知昀停下脚步。

四周的学生们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望过来,一时场面安静至极。

沈清栾和叶知昀虽然才结识一日,但却实实在在地把他当做朋友,闻言怒不可遏:“才不是你说的这样!谣言止于智者,你倒好,还当成真相了不成——”

忽然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打断了沈清栾的话,他顿了顿,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叶知昀没有看沈清栾,而是迎上程嘉垣森冷的目光,开口问:“你知不知道平良侯下狱斩首的罪名是什么?”

程嘉垣脸上冰冷讽刺的神色微微凝滞,像是碎裂开一道缝隙,眼里布满血丝,浑身散发出的气势更加凌厉,隐隐透着杀意。

叶知昀视若无睹,自问自答道:“是十罪之首的谋反。你父亲和我父亲同样因此而死,你这么一番话,究竟是在瞧不起我,还是在瞧不起你自己?”

四周的气氛简直剑拔弩张,程嘉垣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显然怒到极致,却不知从何反驳,过了数息才冷哼一声,语气尖锐地道:“我爹忠心耿耿,才不会谋反!若不是叶朔烽谋反在前,怎么会将我爹牵连至死?”

叶知昀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忠心耿耿’这几个字轻轻松松地能从对方的嘴里冒出来,于他而言,却是如鲠在喉、有口难辩,只道:“谋反一罪盖棺定论,乃是皇上御笔亲书下的诏令,不是你一言可以更改的,若是再有疑问,不妨与陛下商讨商讨,看看是你说得对,还是陛下错了?”

搬出皇帝这座大山,程嘉垣无法再说半个字,只能忿恨地瞪着叶知昀。

叶知昀不再看他一眼,穿过人群向外走,程嘉垣带来的潘家子弟挡住前路,沈清栾道:“你们还想动手不成?要知道这里是哪,一旦我禀报祭酒,你们都要滚出鹤亭书院。”

即使是最近势头强劲的潘家也不敢在书院妄为,就在几个少年人退开时,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利器出鞘声,无比清晰的传入叶知昀耳中。

围观的众人惊呼起来,沈清栾震惊地喝道:“你想做什么?”

程嘉垣手里执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指向人群中的叶知昀,冷冷道:“我只知道我父亲的死和你叶家脱不了干系,今日你休想善了,我们就按书院的规矩来,一对一比试,生死弗论。”

沈清栾看向叶知昀,对方身形清瘦,连射箭都射不准,怎么看也不会是剑术拔尖的程嘉垣的对手。

他正焦急想主意时,听见叶知昀平静地回道:“生死弗论?你是觉得一定能杀得了我?”

毕竟镇南大将军府的出身放在那里,程嘉垣即使抱以轻蔑的态度,但仍理智地保持着谨慎,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却没有露出分毫端倪,不耐烦地道:“别废话!你就说敢不敢与我一战?!”

叶知昀说了句实话:“我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程嘉垣嗤笑一声,“你倒是惜命得很,你爹好歹是个将军,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软蛋儿子……”

“正因为是将军之子,我从小便明白一个道理,可惜程公子却还糊涂着。”叶知昀道,“胡人在边疆肆虐,意图吞没我大晋土地,而我等鹤亭书院学子,今日习六艺读诗书,就是为了明日报效大晋,而不是轻若鸿毛地死在你争我斗的仇怨里。”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话里的意思如同一重重大帽盖下来,压得程嘉垣持剑的手重若泰山,难以挪动半分。

“死在边疆是为荣,死在朝堂是为耻。平生无功可成,尽会逞凶斗狠,程公子的作为,便是所谓的勇于私战,怯于公斗。”

几乎是叶知昀话刚落音,周围响起一圈叫好声,还有人噼里啪啦地为他鼓掌,沈清栾就激动地抱住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