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听得此话,便知皇后心中已有裁决了,便不再言语,只恭敬退下去了。
却说婉凝这夜还未睡着,正跟丫鬟们在阁里于灯下刺绣,忽然鼻尖一痒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丫鬟们见状便说:“肯定是窗户没关好,害小姐冻着了。”
婉凝用帕子擦擦面颊,让小丫鬟们去支上窗牖。却听风拍在窗户上,萧萧瑟瑟,原来外面下了今年初夏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打在院子里的海棠花上,惹得落瓣纷纷。
小丫鬟们上来给婉凝套上披肩。屋内烛火衬着窗外飘零的雨声,婉凝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竟还有一分寒意似的。
第二日
太极殿筵开玳瑁,褥设芙蓉。
皇上端坐于上首,左右两侧坐着皇后娘娘和如今颇受圣宠的玉容妃。
下首坐着太子和诸位皇子。
再往下,便是一些朝中肱股重臣,以辅国公为首,依次是定国公,镇国公,覃阁老,陈大学士,永安伯等人,温提骁因护守都城有功,也位列其中。
及至酒过三巡,皇上酒色上涌,面色酡红,微醺着坐在龙椅上对景王说道:“老四,这次你大破敌虏,立了大功,朕要好好赏你,说吧,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明日朕酒醒了,你再想要什么,朕可就不答应了。”
众人均哄堂大笑。
景王出席笑道:“父皇有赏,儿子感激不尽。不过儿子也不敢要别的,只是前日皇祖母还念叨儿子,说如今儿子年近二十,膝下尤虚,愧对列祖列宗,儿子听了心下惶惶。不如,父皇就赏儿子一个媳妇吧,早日繁衍子嗣,也好了了皇祖母的心事,不再让皇祖母日夜悬心。”
皇上笑道:“你这小子历来鬼主意多,你且直说你看中了谁家的姑娘,别以为朕多喝了几杯,就不知道你这是变着法的求我赐婚了。”
皇后见这时不插,何时才能有机会?便笑道:“皇上,你这可是冤枉老四了,这名门闺秀素来养在深闺中,外人轻易不得见,老四纵然再胆大妄为,总不能扒开窗户一个一个去瞧吧。不过老四今年都十九了,府里正妃之位一直空着,倒的确是该娶个正妃了。”
皇上觉得皇后这番话亦有道理,便捋须问:“怎的,皇后这里可有合适的仕女人选呢?”
皇后笑回:“臣妾这里的确是有个上佳的人选,品貌俱是一流,就是不知老四是否满意。”
景王长眉一挑,黑玉般的眸子露出一丝了然的讥诮,却只笑回:“母后挑的人必然是极好的,儿子愿闻其详。”
皇后便说:“我记得忠毅勇侯的妹妹温氏年方十四,前些日子刚过生辰,生得极其清丽动人,性子也极好,上次花朝节时本宫曾见过,德言容功俱佳,如今尚未婚配,给你许做正妃再好不过了。”
此话一出,永安伯和温提骁俱面色一变。
皇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忠毅勇侯府温氏。。。”
皇后暗暗对玉容妃使了个眼色,玉容妃忙伺候皇上喝下一觚酒,笑着说:“先忠毅勇侯温世昭威名赫赫,臣妾虽久居宫中,也闻得他骁勇善战,威震四方,其妻于氏出身颍川大家,诗书礼传家,这温小姐有父有母如此,想必是个极好的。咱们景王殿下文武双修,得配温姑娘这样的名门闺秀,正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
皇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皇后见状,便道:“温世昭的儿子听说也是个少年英雄,也不知今日在不在场。”
皇上捋了捋须:“恩,温提骁我记得是来了的。传他上前来吧。”
内侍急忙传令下去,温提骁便自殿下正步走至皇上跟前,跪觐在地。
皇上上打量了温提骁许久,才说:“提骁,你是世昭的儿子,虽然年轻,但统领护军营,性子沉稳老练,比朕许多治军多年的老将都来得强。”
温提骁忙恭回:“不敢不敢,臣只是尽本分之职罢了。”
皇上似沉吟了一会儿,才问及他正事:“你父亲既生了一对好儿女,那你妹妹可曾许配人家?”
温提骁低头,明白皇后定已经摸清婉凝的一切事情了,他若是回已有许配,便是犯了欺君的大不逆之罪。
良久,才重重地跪在地上向圣上磕了一个头:“未曾。”
皇上得到了心仪的答复,终是满意笑了。他道:“既是如此,便赐给老四做正妃吧,着钦天监将两人八字配了,待到这温家姑娘来年及笄,再选个吉日完婚。”
温提骁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再无可挽回了,只能颤抖着磕头谢恩。
皇后倒是还想起什么,便在殿上道:“老四,我可是给你娶回个花容月貌又贤静淑雅的美人来。你虽然爱美色,但你娶了这温姑娘婚后就得收了心了,不许再胡闹了。”
景王闻言笑说:“母后这说的什么话,儿子女人虽多,但正妃可只有一个,儿子也只认正妃这一个媳妇。且温姑娘听大家说得这般好,堪比嫦娥仙子下凡似的,儿子想来将来定不会辜负于她的。”
那温提骁在一旁听得心内直滴血,只觉妹妹将来要嫁给这么一个风流纨绔之人,实在是痛恨难忍。他死死地握住剑柄,嘴唇都紧咬出血来了,煎熬难受到皇上让他退下,才昏天黑地地往座位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