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2 / 2)

长命女 我想吃肉 3039 字 14小时前

“这倒不至于,不过营造山陵,林林总总,麻烦事总是不少的。”

三人一边说,一边换完了衣裳,就等排队入宫去哭灵。刘夫人问梁玉:“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梁玉摇一摇头,神色凝重:“没有。太突然了。”桓琚之前气得吐血那一场,如果立时死了,倒不叫人觉得突然,缓一缓又死了,居然叫人觉得难以接受。梁玉摸摸胸口,心道:【人心真是奇怪,我居然难过了起来。明明之前很担心他年老乱命,很担心他总说三郎不顶事。】

一行人登车,到了宫门下车,排着次序进宫。【一切秩序井然,圣人称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了,对三郎也是尽心维护的。他对我们家,他确实维护我们良多。】

对未来的忧虑消除了之后,取而代之的是迟半拍的悲恸。梁玉越想越觉得桓琚是个不错的人,还没到灵前就流下了眼泪。左右尽是啜泣之声。举哀也分个时刻,到了时刻,有司仪发话,众人一起哭出声来。还有节奏,哭个几声,再一声命令,一齐收声。还没到举哀的时候,梁玉已经先哭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待人齐了排好了队,才是正式的哭。哭完一道,即有宫人穿梭其间,给年长者喂水之类,以防有惨事发生。梁玉擦擦眼泪,即被一个相熟的小宫女走了过来:“三姨,娘子有请。”

太子妃在名单里记了几个要特殊照顾的人,晋国大长公主身份显贵,南氏是太子外祖母,此外还有梁玉,太子妃还记得她有身孕,这几个是绝不能出差错的。又有几位宗室长者、执政的夫人。梁玉扶着小宫女的手,到了偏殿休息。

南氏与晋国大长公主都在里面了,一个个哭得两眼通红。南氏道:“这好好的人,怎么就去了呢?”晋国大公主道:“唉,他这个岁数就走了,偏偏我还活着!”梁玉问道:“走得安详吗?”

晋国大长公主摇头,看了黄赞夫人一眼,凑近了对梁玉道:“黄赞是第一个赶到的。”

“咦?”

“他当值。唉,咱们竟是聋子、瞎子了。”

梁玉道:“是圣人处置得好。”

晋国大长公主一怔,道:“是啊。”否则萧司空哪会蜷得这么标准。

梁玉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哭灵的时候可是没有见到安泰公主,应该也是没有吴王妃的,斟酌再三,梁玉没有开口提醒。吴王妃倒还罢了,安泰公主万一闹点什么事、说出点不好听的话来,这场事就得给搅了。

几个歇了一阵儿,太子妃便过来了,她两眼也是红红的:“三郎还在那边忙,命我照顾诸位。”

几人都说承蒙关照,百忙之中还抽空照顾我们已是不安了。桓琚死了,晋国大长公主虽然悲伤,却又不自觉地活泛了一点,问太子妃:“二娘那里有人看着吗?”

太子妃道:“有的。都好好的。”

晋国大长公主点一点头,对太子妃咬耳朵道:“后宫先别碰。”

太子妃点点头:“是,有淑妃娘娘,我也不急。”

说了回话,又到了举哀的时候,太子妃领头,众人跟着鱼贯而出。

在哭第二场之前,即有消息传来——太子于灵前即位。

众人又是一阵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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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嶷名位早定,由他继位再无异议。黄赞这回处处抢先,最先提议:“国不可一日无君。”此时谁人不附和?即便是最公忠体国的大臣,想到桓琚走得突然,为了稳定人心,也得同意由太子马上即位。这是最稳妥的做法,提议的大臣实不能说是谄媚新君,确是老成持国。

桓嶷推让一回,于灵前即位。

哭第二场的时候,情况就与第一场又有所不同了。先是称呼改了,接着是位次又有了些微的变化。梁玉别的不知道,只知道她一开始在人堆里还能找到南氏的后背,现在南氏的背影已经被淹得看不到了——往前了。

梁玉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却又对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先前真是井蛙之见,只道自己宫里人缘好,有事也会有人对我讲。这等大事,却是一丝风声也没闻。自大果然是要不得的。】

这种认知在第二天才见到桓嶷时,又有了全新的体验。这两天,她最担心的就是桓嶷。翻来复去想了两天,梁玉承认桓琚对桓嶷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便担心桓嶷回过味儿来不定得多么的伤心。哪怕是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在桓琚死后摸着良心也觉得难过呢。她还担心太子即位是不是稳当,会不会有意外。

终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姨甥俩再次见面了,梁玉才恍然:【这都第二天了呀!】

姨甥俩上一回见面的时候,桓琚还抖抖索索地活着,桓嶷还在为他找大夫,梁玉还在担心桓嶷太忙。再次见面,已是物是人非。梁玉张张口,桓嶷扯出一抹笑来:“我还是三郎啊。”

梁玉眼泪流了下来:“你想哭就哭吧。”

桓嶷硬是没再哭:“我原以为,将他当做大哥的父亲就好,没想到,还是难过了。”

【原来是一样的心情。】梁玉劝慰道:“你说的时候难道没想到,你大哥的爹就是你的爹?当然会难过了。你没把他当成过外人。”

桓嶷这才哭了出来:“三姨!我之前那么的小人之心!我对不起他呀!”

两个心肝都不大白净的人抱头痛哭,心声是不能说给别人的听的。尤其是桓嶷,他得正统,他的江山是从父亲手上接过来的,他不可以有名誉上的污点。可是真的难过!这两天他避着梁玉,实是心头泛起了数年之前对这位年轻的姨母说把自己亲爹亲成大哥的父亲就没什么应付不了的。

看到了她,就好像又在眼前不停地回放当时的自己。父亲如何对待儿子,做儿子的都不能埋怨!是他把“孝”字都抛到了脑后!

何其无情!

可是不对她说,又能对谁讲呢?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怪不得阿爹近来总说‘孝’,他实在有太多不孝的儿女了。”

梁玉道:“你做得很好。”

桓嶷痛快了一点,抹抹眼泪,不好意思地道:“这两天忙,没来得及先与三姨说话。”

“累坏了吧?”

“不累不累的,要我做的事不多。”

梁玉笑笑:“心累啊。”

“是啊,”桓嶷旋即振作,“不管怎么说,日子还要过下去。天,不能塌。”

“这就对了!”

桓嶷道:“我新即位,须先定了先帝的谥号、庙号,再安抚大臣,定后宫、诸宗室等位次。外家的封赏,要稍迟些,不要着急。”

梁玉道:“应该的。外家又没有什么功勋,就敢去争好处了?要我说呀,你好好安顿淑妃娘娘她们才是正经。”

桓嶷道:“我理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