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舒如此说,韩九也不好多问,干脆闭起了嘴巴,静候定国公的人出来迎接。
半盏茶的功夫,一位年过不惑的中年男子从大门里走出来。朝林舒这边跑来,先是给林舒恭敬的行了个礼,转头对韩九开口:“让两位久等了,老奴是定国公府里的管家,贱姓吴。先前并未接到易王府的拜帖,不知易王派人前来有何要事?”
“都说是要事了,这是你一个管家能打听的吗!你只管领我们进去,等见到了国公爷我们这位公子自然会告知国公爷。若是误了王爷跟国公爷的要事,你能担当得起吗!”韩九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吴管家。
吴管家这人林舒自是知晓的,她记得这位吴管家是上一任的老管家,吴伯收养的义子。吴管家这个人林舒不了解,一时间没有插足两人的对话。安静的立在一旁,竖耳倾听。
听了韩九的话,吴管家皱了一下眉头,有些黄浊的眼朝林舒看去。他觉得这个戴帷幕的人有些熟悉,但此人戴了帷幕,又是易王府的人,吴管家也不好多加揣测。想了想,跟韩九言道:“不知二位有何要事如此急忙要告知国公爷,此时老爷正在老夫人住的西苑处理事情,这一时半会儿恐怕抽不开身啊。”
“国公爷有何事如此重要,连我们易王府的要事都要往后搁?”韩九皱着眉问道。
“这、这是林家的家事,不好与二位多言。还请二位谅解,先随老奴进府里稍等片刻,等国公爷处理好事情后定会赶来见二位。”言罢,吴管家弯着腰朝林舒与韩九做了个请人的姿势。
林舒在听到她爹爹正在西苑与祖母处理事情,隐约猜到或许跟她的失踪有关。最终还是没听韩洛隽的话,林舒憋不住出了声,刻意将声音压得粗厚些,开口道:“直接领我们去见国公爷。”
吴管家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位公子,国公爷他正在处理家事,您二位还是等等吧。”
韩九知晓林舒的意图后,见这管家还是拒绝,语气僵硬,一脸带怒的看着吴管家,言道:“等什么等!是国事重要还是家事重要!管家只管领我们去见国公爷,有什么事我们担着!若是误了要事,这可不是我等能担当的!”
吴管家看林舒跟韩九执意要见定国公,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很要紧,也不敢多劝,赶紧点头。“那好吧,二位请跟老奴来。老奴领二位去西苑。”
林舒满意了,跟在吴管家身后走进府里。许是时间久了,府上的景物林舒看着有些陌生,但陌生中又带着些熟悉。半生半熟之间,让林舒看了不禁无声的叹了口气。深呼吸调整心态,林舒继续跟着吴管家往西苑走。待踏入了西苑,这林舒待了十多年的地方,林舒突然顿足下来,身子渐渐颤抖。林舒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面对多年未见的亲人。她心中有激动与兴奋,亦有自责与悔恨。悲喜交加,林舒的眼泪瞬间就涌出了眼眶,哒哒的低落到鞋尖处。
吴管家走远了才发现林舒没有跟上了,觉得奇怪,折返回去问林舒:“这位公子,可是有何问题?”
吸吸鼻子,林舒不出声,抬起脚步越过吴管家,轻车熟路的往里边走。韩九的任务是护送林舒安全到定国公面前,见林舒走了,也一并越过吴管家,紧跟在林舒身旁。
吴管家心有疑问的跟上去,以为林舒不识路会在前边等候他一下,待他领路。没想到林舒居然懂得怎么走!这让吴管家发现了了不得的事,开始怀疑起林舒的身份来。心里一边怀疑,一边紧跟上去。吴管家试图要接近林舒,好将林舒看出点什么。但林舒身边有韩九这个人紧跟着,吴管家近不得林舒的身,隔着帷幕又不能看清林舒的样貌,心里顿时有些着急。
越往里边走,林舒越是能听清里边传来一阵杂乱声。杂乱声里的哭声尤为引人。这女声,是娘亲的!是娘亲在哭!还哭得如此的肝肠寸断,令人听了都深感到其所悲。在林舒的记忆中,她娘安氏是个坚强的女人,林舒从未见过她流泪。一想到记忆中的那个美人在伤心的大哭,林舒的心赛时就乱了,什么悲喜交加都没了,心里只有忐忑跟担心。嫌走路太慢,林舒干脆拔腿就跑。
韩九跟吴管家没想到林舒会突然一跑,两人都愣了顷刻。韩九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追上林舒。吴管家见此,也迈开腿追上去。
林舒心中方寸大乱,直往正堂处奔去。她跑得跟那脱了弦的箭般,没有片刻,就跑到了正堂。
西苑林老夫人的正堂里一片混乱,安氏在听闻丈夫要给林舒办衣冠冢的时候就傻住了。随即,看到跟着丈夫来的苏姨娘,顿时想明白了。定是苏姨娘在老爷面前嚼舌根,老爷被说通了才会说这话!倏然间,一向贤良端庄的安氏忽然泪似倾盆大雨般,涌出了眼眶,涕泗滂沱的大哭起来。大声指责定国公林志远,说林舒只是被歹人带走而已,还未死,为何要办衣冠冢!
在场的还有林舒的三位嫡兄长,他们在听到父亲说这话时也震惊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里疼爱妹妹的父亲说出来的。此时震惊的不只是安氏母子四人,还有坐在高位上的林老夫人。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根本不敢相信她生出来的儿子会说出这话。
场面赛时混乱,安氏在闹,林家几个嫡子在质问,苏姨娘在为自己辩解。定国公林志远既是心痛又是心烦。林老夫人气得心口疼,捂着胸口直喘气。正堂里除了林倩这个姑娘外,所有人的情绪都一反既往。
林倩正躲在角落家偷乐,心里暗爽。叫你们平日里如此宠爱林舒那贱蹄子,人没了活该你们心痛,疼死你们才好!
林舒跑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愣了一下,看到坐在高位的祖母正捂着心口,而娘亲在惨哭,爹爹一脸的无奈与心痛,兄长们满脸的伤心。以及,苏姨娘故作难过,但眉宇间却深藏着喜悦,还有在角落里一脸幸灾乐祸的林倩!
眼前的人都跟记忆力里的对上了,虽然林舒有少顷的恍惚,但看到祖母快要踹不过气的样子,林舒瞬间回过神来。箭步来到林老夫人的身边,抓住她的手,激动地出声道:“祖母!我回来了,你别伤心了,你小心身子啊!”
安氏哭得痛不欲生,手紧紧揪着林老爷的衣服不停的在质问他,林舒没死为何要办衣冠冢的问题。在场的人除了安氏,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突然跑进来的林舒。虽然林舒帷幕未摘,但听其声音,如此的熟悉,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苏姨娘跟林倩,母女俩人的脸大变了好几下,血色全无。费尽心机,苏姨娘也未料到居然让林舒跑回来了!林倩虽然已成年,但经世少,心里有鬼,以为是林舒的鬼魂跑回来了。吓得脸色惨白的跑到苏姨娘身边,紧紧抓住苏姨娘的手,也不顾场合,直接问道:“娘!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跑到了祖母身边,她的声音跟林舒那贱人好像!不会是林舒变成厉鬼回来找我们了吧?”
苏姨娘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乍一听林倩的话,气得直接给了她一巴掌。“胡说什么!我看你是梦魇了!大白日的说什么胡话!”
被突然来了一耳光,林倩脸上也有了点血色,瞪着眼看苏姨娘,带着怒气说道:“我没胡说!我明明瞧见了个影子跑到了祖母身边,不信你看!她现在还在祖母面前!她的声音跟林舒好像,是不是林舒真的变成了鬼来找我们了?”林倩做贼心虚,害怕的半兜了出来。
在场的人虽然对林舒的到来震惊了顷刻,但在听到苏姨娘跟林倩的对话后都回过神来。皆不可置信的朝她们瞪过眼来。安氏已经有些半疯了,她什么都不在意,满脑子都在想着林舒,嘴里不停的质问着林老爷,一点都没发现这些变故。
☆、当场对质
第十八章:当场对质
掀开帷幕,林舒轻轻拍了林老夫人的手无声了两下安慰。骤然站起身,朝苏姨娘母女俩走来。边走,边瞋目切齿的盯着她们两人厉声言道:“是啊,我回来了!林倩,苏姨娘,没弄死我,你们很失望吧?没想到我能顺利回来吧?为了一桩婚事,想成为定国公府唯一的小姐,没想到你们母女俩居然心狠手辣。设计骗我出府,命人迷晕我,将我带到个荒无人烟的野地方,想任由我被林间野兽果腹。你们真是够狠!我带着一口怨气,从岳州千辛万苦的跑回来,就是为了向大家揭发你们这对歹毒的母女!”
“你胡说!二小姐,你有何证据证明是贱妾命人所为?贱妾一个深宅妇人,平日里除了去寺庙上香,再没踏出过定国公府的大门。贱妾怎敢命人伤害姑娘你呢!贱妾冤枉啊!国公爷!”此时的苏姨娘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虽然方才女儿林倩说了那些糊涂话,但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林舒出事是她所为,谁也别想将这罪名扣押在她头上!
“你冤枉?呵呵,方才林倩所言,若不是做贼心虚,她何以说出那些话?如果你们没让人绑架我,为何林倩会如此的害怕,以为我是厉鬼,前来找你们算账了!你说啊!”林舒愤怒的瞪着苏姨娘,大声质问道。
定国公林志远终于回过神来了,不可置信的把目光放在林舒跟苏姨娘身上来回徘徊,最终沙哑的出声问苏姨娘:“是不是你命人绑架舒儿的?”
“国公爷!贱妾冤枉啊!贱妾一个妇人,哪有胆子敢做伤害二小姐的事啊!贱妾真的是冤枉啊!倩儿不过是这段时日被二小姐的事惊吓住了,乍一见到二小姐,人变得有些糊涂,说的都是胡话啊!若是国公爷您不信贱妾,就让人去查吧!贱妾没做过的事,问心无愧!”苏姨娘挺直腰板,一副堂堂正正的样子。
“好一个问心无愧!我亲耳所听那些绑架我的人说的,是你为了让林倩成为定国公府唯一的小姐,好嫁上高门,才设计除了我!这诺大的定国公府,除了你,谁还有动机要除了我?你这张嘴不是巧言善辩吗?你要证据?好!我们报官!让京兆尹去查,我就不信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林舒疾言厉色的说道。
“这、国公爷,这总归是林家的家事,捅到外边于二小姐的名声,于林家都不利。国公爷若是不信贱妾,在府里一查便知。若是查到什么,贱妾无话可说。但并非贱妾所为,贱妾也绝不认罪!”说着,苏姨娘跪下,扯着林志远的衣摆,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苏姨娘巧言善辩林舒自幼就知晓,只要没有证据,依照苏姨娘的性子绝不会认下。既然她敢做,还敢开口让她爹去查,定然是做足了准备。恐怕在定国公府里查不到什么。林舒不甘心地直视她父亲,逼问道:“爹爹难道不信我?我可是九死一生的憋着一口气怨气从岳州历尽艰辛的跑回来!若不是怕她设计害我更多的亲人,我又何至于如此带着怨气历经艰苦的跑回来!我堂堂一个定国公府的嫡小姐,难道会费尽心机的冤枉一个区区的姨娘?一个贱妾,她有什么值得我放在眼里去对付的?”
林志远还未出声,苏姨娘抢声说道:“二小姐,贱妾知晓贱妾身份卑微。就算贱妾的身份再如何的低微,但贱妾好歹是个长辈,你如此不知礼数的污蔑贱妾,定国公府的规矩何在!”苏姨娘企图要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规矩?你一个姨娘跟我谈规矩?真是好笑!这定国公府的规矩如何,我祖母还没入土,我娘亲还未闭眼,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有何资格张口闭口的就是规矩与礼数!难道我被人害了,我还要对害我的歹人规规矩矩的守礼相待?真是天大的笑话啊!”林舒气红了脸,跟苏姨娘说完,转头看向林志远,态度坚决的言道:“爹爹,我不怕名声有失。我只求一个公道!此事我要报官,要京兆尹府彻查我被奸人绑架之事!这公道我讨定了!”
耳听目睹了林舒跟苏姨娘两人的对话,此时林老夫人也彻底缓过气来了。一张老脸满是怒气,拿起旁边桌上的茶盅,朝苏姨娘的方向砸过去。老眼如炬的盯着苏姨娘,震怒道:“舒儿的话老身赞同!老身也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心狠手辣的恶毒之人设计谋害我孙女的!林家的嫡小姐都被人绑了,难道我们还不能出声!连报官都不敢吗!志远,若你还相当这定国公,你就给我报官,让京兆尹府的人查清楚!结果如何,是何人所谋,自有京兆尹府的人按律处置。你若敢插手其中,为谁说上什么话,老身就当没你这个儿子。直接拟折子请奏陛下,让陛下立马撤了你这个国公爷的封号,请封朔儿袭爵!”
父亲还健在,却让儿子继承爵位,这得是多打脸的事。可见,林老夫人真是十分震怒。当下除了哭得半疯的安氏,没人敢出声反驳老夫人的话。谁也没敢把林老夫人说的话当玩笑,众人都知道,老夫人是说得出做得来的。
林志远也看出母亲是真的动怒了,认定林舒出事与苏姨娘有关。叹了口气,开口道:“娘,孩儿知道了。孩儿立马让人去京兆尹府报案。”
想到什么,林老夫人眯着老眼目光如炬的朝苏姨娘与林倩射来。言道:“你这贱妾跟庶女是舒儿指控的嫌疑人。在事情还未查清楚,她们还未摆脱嫌疑前,先关在望月阁里。命人严加看管,等什么时候案子查清楚了再放她们出来。”林老夫人连一声姨娘跟林倩的名字都不愿意再叫,可见其的心中有多大的怒气。
苏姨娘一听,心中慌了。拽住林志远的衣服,顿时哭嚎起来。“国公爷,贱妾是冤枉的啊!为何要把贱妾跟倩儿一块关起来?”
“若是你问心无愧,在望月阁里住上一段时日又何妨?难不成,姨娘是做贼心虚?”这时候,沉默了许久的嫡长子,林舒的大哥林朔开了口,双目冰冷的盯着苏姨娘,声音带着寒气逼迫道。
此时林舒的两个双胞胎哥哥,林朔的两位弟弟,林玉与林琦也附和着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