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芮点点头,夹起尾巴乖巧吃饭。
霍蔚突然道:“喂。”
张思芮刮着碗底最后一口汤:“嗯?”。
“你没忘记我们没有分手吧?”
张思芮顿了顿,僵硬地咽下差点呛死自己的最后一口汤。
霍蔚望着她,低声道:“你当年只是不告而别,并没有跟我分手,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没有答应别人的追求,这件事情,你要负责的。”
第9章
第九章
张思芮盘膝坐在床头,左手是摊开的刑侦专业的资料书,右手是已经很久没动的笔,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屏幕里是霍蔚刚刚下了院线的电影——最近国民讨论度几近白热化的公路电影《二两砒.霜》。
整部电影霍蔚只有一场激.情戏,而此刻就刚好播到了脍炙人口的激.情戏的部分。
霍蔚低头握住了女人的脚踝,他微微勾起嘴角,目光裹挟着雄性动物最原始的侵.略性,在女人稍嫌干瘪的胸.部和修长的小腿间辗转。女人紧张得一直在抖,大约是羞于自己胸.部不够饱满,在霍蔚第二次看向那里的时候,她忍不住伸手掩住,这个略带青涩的动作不知怎的就取悦了霍蔚,他低头在她指骨上亲了亲,微喘着埋首在她肩窝的长发里。
——女人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在叛出校园之前一直循规蹈矩,没交过男朋友,当然,也没有性经验,出走途中,霍蔚的出现,像是一株罂.粟,他象征着她自来向往的无拘无束的生活,潜意识里,她把跟霍蔚上.床,当成一次郑重其事的颠覆和重生。而霍蔚是个有点儿闲钱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跟女人相识时,也并没打算回头,他当她是一段艳遇,只是没料到后来这段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艳遇”差点儿终结了自己浪荡的生活。
霍蔚的呼吸越来越重,长指敲钢琴似地,自脚踝,一寸一寸往上,敲至膝盖,再一寸一寸往下,敲至女人的大腿根部---他敲到女人膝盖的时候,张思芮真担心他敲出女人的膝跳反射。他看出了女人的挣扎,却并不在意,面上带着生动勾人的笑和欲,压着嗓音在女人耳边轻声警告:喂,你如果现在不叫停,再过会儿可就真来不及了。女人抿了抿唇,不服输地微微仰起头一口咬住他的下巴。霍蔚轻声笑了。
张思芮并非第一次看《二两砒.霜》,电影刚刚上线她就去影院看了。虽然是个偏意识流的公路电影,却并不曲高和寡,笑点裹在剧情里,裹得高级而蔫儿坏。张思芮跟韩捷嚼着爆米花在影院看到这里的时候,韩捷捋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评价:霍蔚和大花葛郁郁的这场戏,打眼一看,根本看不出谁更性感。
张思芮卡在霍蔚这声轻笑尾音消失的一瞬迅速关掉视频,她上火似的呲了呲后槽牙,丢开书和笔,摊开双手仰倒在床上。
张思芮睡得不好,“小美人儿”霍蔚、高中生霍蔚和大明星霍蔚轮番在她梦里出现。
一翻身是“小美人”霍蔚在暮霭沉沉的庭院里望着她,她叫他一起出来玩儿,他不理她,鼓着颊瞪她,她就带着自己的虾兵蟹将跑远了。
一翻身是高中生霍蔚正牵着她埋头往前走,她看到路边有人在卖手套,脚下顿了顿,他就停在原地默默等着她挑选。她一直挑到天要下雨,好不容易挑到钟意的猫头手套,一转身,他却不见了。她着急地四处问人,但谁也没看到,有个卖烤红薯的老太太说,她是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自始至终也没有个男生在前面等她。
一翻身是大明星霍蔚正隔着车窗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他被卡在车座上,额头上有个伤疤,却并没有血流出来,他嘴巴微动,似乎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她俯下.身靠近了,听到是前几天那句轻描淡写的“你要负责”。
张思芮睡得不好,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去跟韩捷交班,面色就也不好。韩捷问她怎么了,她斟酌许久,如实道,我昨天晚上做梦,一直梦见霍蔚。韩捷留下句“打扰了”,收拾东西离开。
将近午饭时间,张思芮接到朋友的电话,高瑞连续两天没有去上英语课,座机和手机都打不通。张思芮将只剩下收尾工作的报告转交给俞晏,跟周小年直奔高瑞家。两人敲了四分钟门,才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拖着脚步来开门。
高瑞看到张思芮和周小年有些惊讶:“思芮姐?小年哥?”
张思芮低头打量着他裹着新鲜石膏的左腿,问:“怎么回事儿?”
高瑞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见隔壁的房门打开,一个长相特别清秀的姑娘隔着防盗门轻声道:“姐姐,他的腿是前天晚上高敏用他家的热水壶砸断的,高敏要退学跟男朋友去颠市,他不同意。”
高瑞闻言转头看了看姑娘。
姑娘低头关门。
周小年皱眉,问:“高敏呢?”
高瑞有些尴尬:“昨晚出去没回来。”
张思芮伸手要扶他回去躺着,突然发现他皮肤的温度高得不太正常,她刚要问“高瑞你是不是发烧”,就见高瑞向着周小年的方向斜了斜,周小年以为他只是站不稳,没太使劲儿地伸手去扶,高瑞却一下子整个人扎进他怀里,周小年挣扎中留下一句“卧槽”,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没坐出盆骨骨裂。
……
“你倒也拉我一把啊。”周小年扶着腰呲牙咧嘴道。
“我就两只手。”最后一刻拽住高瑞避免他二次受伤的张思芮轻描淡写道。
高瑞高烧烧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医生给他重新打了石膏,开了六大瓶吊针。第二瓶将将要滴完,周小年刚刚离开去买午饭,高敏吊儿郎当地来了,屁股后头跟着她的男朋友——一个打扮得跟鸡毛掸子似的小青年。
高敏大约刚跟男朋友吵过架,一开口□□味儿十足:“我家有消炎药也有退烧药,你带他来医院,你给医药费。”
张思芮闻声回头看她一眼,继续在用微信跟韩捷交流。上个月月底的强.奸案,她早上交班时重新看了遍笔录,有个新的想法。
高敏眼看张思芮不理她,转头瞪向虽然睁着眼睛但其实没什么意识的高瑞,怒气冲冲道:“高瑞,你答应我的,只要他家里也同意他退学,我就能跟他走。他家里同意了,我身份证呢?”
高瑞望着天花板,面上全是细汗。
高敏以为他要反悔故意不理她,愈发生气,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胳膊,但还未触到,就被张思芮截住了。张思芮看都不看她,冷冷道:“滚蛋。”
“鸡毛掸子”很显然不知道张思芮是个警.察,眼见女友一再受辱,他嘴里骂了句问候她妈妈的脏话,蹭地就蹿上来了。高敏来不及拦,眼睁睁看着他被轻易制住,再被“嘭”地重重压到墙上。
“鸡毛掸子”受制于人恼羞成怒:“你妈个变态老女……”
张思芮单手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在他眼前晃了晃,慢条斯理问:“用不用我给你戴个手铐,你蹲墙根儿好好冷静冷静?”
“鸡毛掸子”盯着证件咽了口唾沫,最后一个字生生压断在喉咙口。
高敏崩溃尖叫:“张思芮你想干什么?!这是我家的事!”
张思芮转头望着她,平声道:“高敏,你满十六周岁了,也到了高瑞当时负刑事责任的年龄了。”她松开泄了气的“鸡毛掸子”,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有人说高瑞的腿是你砸断的,刚好你来了,那就别走了,你家的事儿我不管,但过会儿等他清醒,我得给他做个笔录,如果他的腿确实是你砸断的,你也别去颠市了,直接跟我回警局吧。”
高敏转头看了看高瑞的石膏腿,色厉内荏道:“你吓唬我,我才不上你的当,他的腿是我砸的,但我不是故意的。而且……而且我爸当年把我妈打成颅骨骨折也没有进去。”
张思芮默了默,轻声道:“高敏,你跟你爸爸有什么区别?”
高敏就像被踩了尾巴骨,一下子就炸毛了,虽然有“鸡毛掸子”被压在墙上的前车之鉴,也还是不自量力地扑上去作势要跟张思芮厮打。她爸爸是个什么人?他滥赌、打老婆、不顾家,最后死也死到了不光彩的病上!她凭什么说她跟那种人一样?!
张思芮单手就化解了高敏的攻势,她望着高敏疯魔了似的怒红的双眼,轻蔑地问:“你有什么不服的,高敏?你在应该好好学习的年纪,天天逃课出去跟人鬼混,考试都得要人专门抓你回来压着你写卷子;高瑞一天打三份工,跑大半个大都,你偷他辛苦存下的钱去买演唱会门票、买天价手办、买游戏装备;我就当你真不是故意砸伤他的,但你跑出去一夜未归,你考虑过他自个儿在家吃饭、上厕所的问题没有?嗯?高瑞总说你只是不懂事儿,是他滤镜太重了,你哪是不懂事儿,你跟你爸一样,是心里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