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瞧着自己亲娘去死的人,其心硬心冷可想而知,那她的记名母亲舍弃起来更不在话下,便是她的亲爹,只怕也不值什么,便是日后有大前程,只怕也占不上光。眼瞅着没得奔头,谢逢春是个商人,自然不肯再投入本金。反之,这回她肯为着个粉头出身的亲娘一搏,可见是个孝顺孩子,即是个孝顺孩子,自然是不会不顾念生父的。
孟姨娘听了,默然半刻,忽然又哭道:“好孩子,你就罢手吧。在这个家里,统共三个女人,有我在呢,你还这样辛苦,真要去了那地方,你孤零零一个人,可也太苦了。”
玉娘却道:“在这家,我是个任事不管的人,如今更记在了马氏名下,姨娘出了事,彩云偏来找我,姨娘就没个疑心吗?马氏巴望着拢住我,自然不能叫我去,要亲眼看着她处死姨娘,是以不是马氏。谢逢春待姨娘倒是有几分真心,能护着姨娘自然护着,便是不能护了,他还指望我替他挣前程呢,自然也不会将我拖进来;而余氏已死,如今看来只有那位病姨娘了。”
孟姨娘嗓子疼得好些了,听着玉娘这些话,知她不想再说,就把心思转过来,正要说话,就听着门外有人说话:“秋紫姐姐,老爷遣婢子来同孟姨娘说话。”
孟姨娘擦了泪,起身到门前将门一开,就见门前立着十七八的丫头,眼生得很,因问:“你是哪个?”那丫头满脸是笑,十分殷勤地道:“婢子是在花园子里扫地的兰花儿,不是府里的家生子,前年才卖身进府的,没在姨娘,太太们面前当过体面差事,所以姨娘不认得婢子也是有的。”孟姨娘听她口角剪断,倒是一笑,就问:“老爷使你来说什么话?”
兰花儿就道:“方才老爷请了县太爷同仵作来验过了余姨娘的尸身,又问过了姨娘房里的彩霞姐姐彩云姐姐,原是余姨娘自己失足撞在多宝阁上,同旁人都没干系,这会子已经具结了,老爷请姨娘安心在三姑娘这里住着,县太爷同仵作已走了,余姨娘的尸身也收拾了,只是那地方才死了人,晦气得很,总要请和尚来念过三日地藏经,去去晦气,姨娘再回去也使得。”
孟姨娘听了,把黛眉一皱:“老爷可说我住哪里没有?”兰花儿笑道:“老爷说,听凭姨娘喜欢呢。”又说了许多奉承吉祥话儿,直哄得孟姨娘脸上回嗔作喜,转头向玉娘道:“三姑娘,问你借几个铜钱使使。”
玉娘本在屋里头呆着,听孟姨娘说话,开了妆奁,随手抓了把铜钱,走过来递在孟姨娘手上。孟姨娘接了,回头要赏给兰花儿,却见兰花儿愣愣地瞧着玉娘,心上就是一跳,几步走下台阶来,拉起她的手将铜钱塞在她手上:“回去罢,一会子你们祝妈妈找不到人,该恼了。”祝妈妈是管着园里花木的婆子,也是谢家的家生子儿,因早年丧夫,性子格外严苛些。
兰花儿这才回过神来,握住了铜钱,先谢过孟姨娘,又屈膝玉娘:“婢子谢过三姑娘赏。”说了又抬眼瞧了玉娘一眼,只见眼前人玉兰花儿般的一张脸,仿佛就是从前的模样,只瞧着自己时,全然不认识的模样,不免有些下气,转念又想:从前她寄居在庵堂,早不保夕,要瞧着尼姑们脸色过日子,还不如她这个庄户人家的女孩子,虽穷困些,倒不用受气。从前的受气包如今翻身做了姑娘,眼看又有大前程,所以不认故人也是有的。左右她不是卖定的死契,过得几年还是要家去的,三姑娘念不念旧情,提拔不提拔她倒也不是很要紧,想到这里,兰花儿也就释然,握着孟姨娘给她的赏钱,欢欢喜喜地走了。
又说孟姨娘对谢逢春的了解只怕比谢逢春自己还多些,听着兰花儿传的话就知道他心上对马氏颇为不满,也就得了意,又想起方才叫兰花儿打断的话,想了想,就道:“罢了,姑娘脂粉首饰一样样的,都素淡得很,我很不喜欢,就不在这人叨扰姑娘了。我跟卫家妹妹年岁差不多,她那里的东西,我倒是能用,今儿就过去同她挤一挤。”
玉娘是知道孟姨娘性子的,从前不好说,这些年来经历坎坷,怕是早养成了不肯吃亏的性子,只怕她要去找卫姨娘的麻烦,这会子可不是她生事的时候。刚要出声,就见孟姨娘脸上一笑道:“姑娘放心,我嗓子疼得厉害,说不成多少话。”又道,“你也只管放心,方才是我想岔了,我只想着我若是死了,便是日后你的出身叫人翻起,看着我已死了的份上,也不会如何为难你。如今我想明白了,凭日后如何,总要亲眼见了才作数的。”摆了摆手令玉娘安心,摇摇摆摆就去了。
卫姨娘是马氏陪嫁丫头,亲自抬的姨娘,又同马氏跟前最得意的管事妈妈洪妈妈交好,虽不得谢逢春喜欢,倒也没下人敢怠慢她,日子颇不难过。只是长年病痛,使得卫姨娘可脸上干瘦蜡黄,虽只比孟姨娘大两岁,一眼瞧上去比孟姨娘老上许多。
这时卫姨娘看着孟姨娘独个儿进来,依旧衣裳鲜亮,眼内心中针扎一般,她如今这个境遇,正是拜孟姨娘所赐。
不是孟姨娘这个表子恃宠而骄,太太怎么会想抬个人来同她打对台,软硬皆施地逼着自己就范,做了老爷的姨娘。这还罢了,要不是孟姨娘这个粉头放当无耻,专会哄男人,又怎么会将老爷勾得死死的,叫自己跟个活死人一般。都是为着自己不得宠,所以老爷才会在孟姨娘这个贱人滑了胎时疑心到自己身上。老爷这个负心无情的,毫无证据的也能罚她在院里跪了一夜,从此落下了喘疾,这些年一直离不得药。偏这么个出身腌臜的女人,这些年一直得意,几乎能和太太分庭抗礼,如今她的女儿还要往天底下最高贵的那个地方飞,叫她怎么不恨。
卫姨娘恨毒了孟姨娘,日日巴望着将她打落尘埃,扯下她的画皮,露出她肮脏的本来面目,还有她那个女儿说是老爷的,可一个表子,虽从了良,偏住在外头,老爷又三天去两天不去的,哪个知道是谁的种,就这种贱人的后代也配进宫吗?卫姨娘恨得久了,今儿忽然在花园里瞧见余姨娘恍恍惚惚地模样,一时兴起上前搭了几句话,便探知孟姨娘这个贱人舍了个杂种女儿求富贵,完了怕膝下荒凉又要抢别人的女儿,就做个义愤填膺地模样道:“若是有人要抢我的孩子,便是拼了我这条命去,也不能使她如愿!”余姨娘正是气昏头的时候,果然听了进去,转头去寻孟姨娘了。
只是卫姨娘也没想着,余姨娘竟会死了,起先卫姨娘对余姨娘还有几分愧疚,等她打听着马氏去处置孟姨娘了,喜心翻倒,哪里还记得余姨娘死得屈,故意在路上拦着彩云:“老爷不在书房呢,你又怎么寻得到他,便是你寻到老爷了,只怕也晚了。倒不如去寻三姑娘,老爷太太如今把三姑娘看得比二姑娘更重哩,有三姑娘求情,你们姨娘自然就没事了。”彩云不过是在外头当差的小丫头,哪里知道卫姨娘是要使玉娘同马氏,谢逢春等破脸,果然去寻了玉娘。
卫姨娘做完了那些,只在自己房中呆着,等着听孟姨娘的下场,又想知道玉娘见亲娘没了下场,会如何同谢逢春和马氏闹腾,不想孟姨娘竟衣裳鲜亮地走了来,还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顿时气急攻心。
卫姨娘恨到极处时,一口气转不上来,拿帕子堵着嘴,直咳得双泪交流。沉香见她咳得厉害,忙取了平喘的丸药来用水化开,服侍着卫姨娘喝了下去,转头就见孟姨娘仿佛回到自己房中一般挑拣着这脂粉首饰,不住口地贬低,顿时不满。她倒是个忠心的,就道:“姨娘一般也有自己的屋子,鲜亮衣裳首饰都放不下呢,倒瞧得上我们姨娘这些东西。”
孟姨娘手上正拿着一支簪子,听着沉香说话,呵呵了声,她叫马氏勒伤了喉咙,发声黯哑,这呵呵一笑,似毛刺刮着,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第30章 委屈
孟姨娘自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不知道是谁害她也就罢了,知道了卫姨娘有干系,虽答应了玉娘不生事的,也不肯轻易罢休,呵呵笑了两声:“好丫头,难为你忠心呢,你姨娘这样柔弱,你就该多劝劝她,叫她好生歇着,别费一些心思才好。思虑太重了,与将养身子不利。”
这话意有所指,卫姨娘是个心虚的,强笑道:“她是个好的,知道劝着我多歇息。孟妹妹要是没旁的事,姐姐就不留你了,免得妹妹过上了病气,倒是我的不是了。”孟姨娘不理卫姨娘,纤手摸了摸咽喉,皱眉道:“你这个丫头,我才夸了你懂事,这会子就这么没眼色,瞧着我来了这许久,也不知道倒杯茶我喝哩。”
沉香瞧了卫姨娘眼,见卫姨娘点了头,这才走去倒了茶来,孟姨娘接了,喝了两口,又道:“卫姐姐,我那房子才死了人,可是晦气得很,又要休整,又要请和尚超度,怕是十天半月得也不得空呢,我在哪里如何住得?倒是姐姐这边清静,我且在姐姐这里躲躲,待得那边收拾得了,再回去。姐姐放心,我也不白住姐姐的。我正伤了嗓子,太太要给我请个大夫瞧瞧,索性趁便也给姐姐瞧瞧,这咳嗽长年累月地,也伤精神呢。”
孟姨娘有把好嗓子,说起话来珠滚玉盘一般,这会子嘶哑着也动听不起来,更何况说的话,字字句句戳在卫姨娘痛处,格外刺耳。卫姨娘抖着手道:“我这里有太太配的丸药,吃着呢,不好换方子的。我又咳嗽着,妹妹住这里怕是不大妥当,一是别过了病气去,二是妹妹要没做什么亏心事,哪里住不得呢?”
这话的意思竟是不信余姨娘之死同孟姨娘无关,不过是谢逢春偏宠孟姨娘,替她遮盖了。所以孟姨娘一拍手:“哈哈。姐姐这话说得很是呢,没做亏心事,哪里住不得?左右不是我害得人,还能跟了我来这里吗?姐姐你说可是不是呢?”
卫姨娘又是一阵惊天动地般的咳嗽,这次却是咳得连话也说不出了,只是喘气。孟姨娘似打定了主意一般,又指使着沉香给她找干净被褥,又喊卫姨娘门外的小丫头锦儿去叫彩云来服侍她:“虽说彩霞才是一等的,可我寄住在姐姐这里,说不得只好委屈些,用个二等的,有人打水收拾衣裳也就罢了。”
听着孟姨娘要叫彩云来,卫姨娘哪里坐得住,实在她是个没多少准主意的,要不然也不能使彩云去叫玉娘了,忙道:“罢了,我病得厉害,离不得沉香。妹妹倒不如叫了彩霞来,也好值夜。倒是外头那些粗使活计,搭一把手,也就罢了。”
孟姨娘同玉娘虽疑心是卫姨娘捣的鬼,倒是没把握的,所以孟姨娘亲身过来试探一番,直说说起彩云,见卫姨娘急着推脱,知道便是余姨娘的事同她没干系,将玉娘推在风口浪尖的,必然是卫姨娘了。
我不犯人而人犯我,孟姨娘当时就有些恼了,好在总记得玉娘的话,谢逢春原是对她们母女心怀愧疚,是以在这当口不好再生事,物极必反,再有纷争,谢逢春必然认为她们母女不大安分。失了谢逢春欢心,日后马氏为难起她一个小妾来,当真是轻而易举。
所以孟姨娘竟是忍耐住了,依了卫姨娘的话,叫了彩霞过来服侍。因她的屋子才死了人,晦气,谢逢春又可怜她险些丧命,索性将屋子重又整饬了回,又请了大宝寺的和尚来念了七日地藏经超度,前前后后总有二十来日,直至玉娘启程往州府去还没折腾完。
只说在这二十来日里,孟姨娘先是同卫姨娘住着,时常不阴不阳地叹几句余姨娘如何可怜,死状如何凄惨,又哭几声云娘如何凄凉可怜,直搅得卫姨娘坐卧不宁,又不敢发作。待得孟姨娘搬回去,便又病了场,缠缠绵绵地一直不肯好,总拖了有一个多月,待得病好之后,身子比之往常更弱些,一些风也经不得,这是后话。
只说孟姨娘在卫姨娘处只住了五六日,因谢逢春恼了马氏行事昏聩糊涂,不肯往上房去,又耐不住寂寞,到底也喜欢孟姨娘小意体贴,索性就叫孟姨娘搬到书房去暂住,直把马氏气得砸了许多东西,自知理亏,不敢发作。
而余姨娘之死引起的麻烦又接踵而至,她失足跌死的消息有人传至到她叔叔余二狗耳中,来人还说:“你花朵儿一般的一个侄女给了他们家,就这样没了,你当叔叔的总该为侄女儿讨个公道才是道理!总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们过去,可也太便宜他们家了。”
那余二狗是个贪财重利的,靠着侄女儿余桃花做了谢逢春的小妾,在庄上做着庄头,也算呼风唤雨,得意了这些年。这回侄女儿好端端地跌死了,又听了这样的话,自是觉着是发财的机会来了,急匆匆扯了几尺白粗布,在几个儿女身上,借了牛车,一路就哭到了谢府门前。
那人又教余二狗:“我知道你是个老实的,别一哄就跟着人进去了,吃多少亏都没人知道!总要大伙儿都知道了你的委屈,你才好说理。”余二狗心领神会,所以只在门前,令几个儿女跪着哭,又寻摸出了个破铜盆竟就在谢府门前烧起纸钱来,口口声声哭得是死于非命的侄女儿。
谢府在阳谷城也算得有名的人家,门前闹了这样一出,自然许多人围着瞧。那余二狗见看热闹的多了,抹了把脸,也不哭了,站起身来道:“各位乡亲,我那侄女儿是他们谢家正正经经摆了酒席抬回去的,统共不过七八年,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人,哪里这么容易就摔死了!分明是他们家不能容人!如今连个尸首也不给我们瞧,这是欺负我们庄户人没钱啊。”又是干嚎又是顿地,倒是个凄惨模样,也引得几个妇人陪着落泪。
谢逢春在内宅听了,气得头痛,又怕伤了自家名誉,累及玉娘参选,只得开门出来见他。
余二狗见谢逢春出来,嚎得更伤心了些,又上去扯住谢逢春衣裳要说法,谢逢春心中把死了的余姨娘,活着的马氏恨得咬牙切齿,可当着众人,也只得做个哀叹的模样:“我原也不余氏就这样没了,偏就是摔得不巧,撞到了头。我这里有县衙具结的文书在,再不能哄你。只是余氏总是服侍了我一场,又留下个女儿,我也不忍她死后她的弟妹们还要吃苦,总要照拂一二,才全了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
余二狗听着谢逢春这样,假惺惺抱着谢逢春哭了几声,假惺惺地道:“即是有官府的文书,那就我侄女儿命薄罢了。”又使几个孩子起来谢过姐夫照应。从来妾的亲戚只是妾的亲戚,同主家无关的,余姨娘的几个堂弟堂妹不好叫谢逢春姐夫的,无如谢逢春自己说错了话,就叫余二狗赖上了,到后来直讹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三十亩上好水田去,余二狗这才罢休。
三十亩地,一百五十两银子,对谢逢春不算个数目,只是余二狗在门前这么一闹,转天谢逢春就被叫去了县衙,叫天使陈康敲打了回。
陈康只说是本朝采选采女虽选自民间,可总要身家清白,这回闹成这样,显见得谢家内帷不休。内帷不修便是主母无能,有母及女,怕玉娘也有不足。谢逢春花了多少精力银子才将玉娘送到天使面前,自是不能就此打住的,只得赔了许多情,又额外送了五百两银子,陈康这才做出一副勉强的模样,将此事揭过。
谢逢春在陈康跟前卑躬屈膝,受了许多委屈,这口气怎么咽不下。自是迁怒在惹出这番事的马氏身上,对着她没个好脸色好口气,甚而说出了若不是玉娘记在马氏名下,就要将马氏休弃的话。
马氏气恨委屈已极,却不敢再同谢逢春闹,只向着心腹洪妈妈哭道:“我不过是想叫余氏同孟氏闹一场,也免得孟氏太过得意。哪知道会这样!”捶胸顿足,悔之不及,竟就病在了床上。
玉娘同孟姨娘听说,俱都欢喜。原来玉娘盘算着,这回她同孟姨娘这般一闹,是将马氏得罪狠了,日后翻身起来,别说孟姨娘要在马氏手上吃亏,就是她自己也不得安静,倒不如趁机叫谢逢春彻底厌了她,好叫她翻不过身来,才算是绝了后患。得了玉娘提点,孟姨娘在谢逢春跟前得宠这些年,手上自然有得用的人脉,悄悄使了人去寻了余二狗出头,叫谢逢春大大得丢一回脸,果然得计。不想好事成双,天使陈康也借机生事揽财,更是叫谢逢春恼马氏恼得厉害,连马氏病了也曾去瞧她一眼。
却说马氏这一病,不独出嫁了的英娘,月娘要回来探视,谢显荣,谢怀德兄弟两个也要问安,就撞着了玉娘在马氏病榻前伺候。谢显荣是从来把玉娘瞧不上眼的,连话也不同她说一句。英娘倒罢了,她是个与人为善的性子,还同月娘说了句辛苦。月娘有心寻玉娘的麻烦,只碍着马氏病着,万一谢逢春恼了,无人回护她,只得强忍。
唯有谢怀德,他是在家最久的,知道这桩公案,都是自己娘挑唆余姨娘同孟姨娘为难,才闹到如此田地,见着玉娘倒是有愧。谢怀德从来是个有些随性的人,在兄长姊妹跟前挥洒自如,唯独见着玉娘,许是从小不在一处的缘故,有些拘束,虽有心替马氏盘桓几句,到底开不出口,也只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