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噎了一下,再没多说一句。本来,他们兄弟之间就没多少感情,在同一个宅子里生活十六载,除了上学,根本没有其他交集。
苏誉为人孤傲冷清,平素并不多话。苏陌在湘南王府就没心搭理这个弟弟,何况是出了这王府。乃至于车行了半日,外面监视的侍卫没听见他们啃一声。
苏陌出门总是有白绫裹胸,凉爽的日子还好,这夏日,紧裹的胸腹简直要了她小命。
她又怕半路小解被人看出端倪,一路上都不敢喝水,渴得不行了,才将水放在唇边抿一抿。这六月的太阳已经火辣辣地热,紧裹的胸腹慢慢地透不过气儿来。半日下来,苏陌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脸上更是泛出苍白之色,似有中暑之兆。
中午休息,士兵砌灶做饭,苏陌窝在马车上,只觉得恶心乏力,根本懒得动弹。马车停在树荫下,车门帘和窗帘都被撩开,凉风吹了进来,吹得苏陌昏昏欲睡。
她这边刚闭了一会儿眼,就听见有人上了马车,蓦地睁眼,便见苏誉年轻俊美的脸。
“把水喝了。”苏誉将一个水囊塞进她手里,在旁边坐下,却不看她,而是看着外面,不说话也不走人。
苏陌也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会中暑,她可不想在去京城的路上就被热死了。
喝一口,“咸的?”不但是咸的,还有薄荷味儿,清凉解暑。
苏誉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苏陌一边喝水一边掀着眼皮看他。她是一颗废子,这个弟弟这样待她,莫非有什么意图?
苏陌想了想,武平侯给她创造一个夺回世子身份的契机,如果她死了,苏誉便能像他的母妃一样,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你不是我的对手。”苏誉冷幽幽地冒出一句。这个兄长的眼神太直白了,他不想猜到“他”的意思都难。“他”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有自己对“他”图谋不轨的价值?
苏誉起身下了马车,甩给苏陌一个漂亮的后脑勺。苏陌被清凉的薄荷水给噎到了。
从湘南往京师,向北取道两江,再沿水路进京,是最便捷的路径,可景帝却往东南取道临川。临川往东便是东山王的地盘,看这路线,大有要跟东山王大干一场的意思。
苏陌心中惴惴,“会打起来吗?”私心里,她觉得这些藩王还是应该像她的父亲一样拱手投降比较妥当,为了一己之私,发动战乱,致使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于国于民怎么看都没有好处。
苏誉看了她一眼,对她的杞人忧天恍若未闻,只淡淡说道:“你有三天没沐浴了。”
苏陌隐隐地从他的口气里嗅出一股子嫌弃味道。她下意识地张大鼻孔,嗅了嗅流动的气息,的确有一股熏人的汗味,但她很肯定,那绝对是外面骑马的侍卫的,跟她苏陌毫无关系。
“你觉得会打起来吗?”
苏誉的脸颊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缓和,回道:“这不是你我该关心的事情。”他们只是质子,没有干涉朝政的权力。而显然景帝是会荡平所有藩王辖地,以振皇威。
兄弟俩的谈话刚开始便结束了。白日同乘,夜晚同帐,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缓和多少。连监视的侍卫每天对景帝的禀报都找不到说辞。
第五日,二十万大军由景帝赵毅带领直取东山腹地,剩余数百军士留守河口,等待赵毅归来。河口之地依山傍水,即便是这炎炎夏日也带着一股清凉劲儿。
终于安顿下来的苏陌,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却在凌晨时分突然惊醒。
睁眼一看,帐中只剩她一人,她静静地在黑暗中等了约莫一刻钟,也不见苏誉回来——这厮该不会是逃跑了吧?苏誉若跑了,她的小命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