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马车徐徐前行,他掀起布帘,询问马车旁一名穿青衣布衫的侍卫:“那天二哥去千佛寺面见清妄住持,可有查出他问了什么?”

侍卫骑马跟上,惭愧道:“属下无能,至今没有查出任何内情。”

他面色稍微不快,清妄住持是得道高僧,赵玠求见他,必是问一些朝堂格局的问题。若是清妄住持为他指点迷津,他豁然开朗,那自己的处境可就不妙了。如今朝中分为三种局面,一面拥护他的大臣,一面是赵玠的拥趸,还有极少数的大臣保持中立,不蹚浑水。他本就被赵玠的势力狠狠压制着,如今他又得到清妄高僧的协助,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他思忖片刻,决定当务之急应该是扶持一名自己的心腹,顺道拉拢一些赵玠那边的大臣。

他想起忠义伯府的大公子宋晖,宋晖是一名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少年,虽好读书,却不是死读书。他头脑活络,融会贯通,假以时日,必定是个可堪重用的人才。再过不久,到了四月份便是殿试,若是宋晖能在殿试中考入前三甲,得到崇贞皇帝的赏识,凭借他和忠义伯府的关系,无疑又添了一名左膀右臂。

忠义伯府与英国公府来往密切,若是能把英国公府一举拿下,纳入自己麾下,那是再好不过。

他想了想又问:“听说魏家的四小姐跟宋晖指腹为婚,有婚约在身?”

侍卫颔首,说了一声是。

他闻言,弯起唇瓣,陷入沉思。

翌日崇贞皇帝将他和赵玠传入御书房,有要事跟他们商量。再过不久便是殿试,不知他们对殿试有何见解,可否有举荐的人才。

崇贞皇帝为了考验两人的能力,常常将他们召入宫中,询问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眼下崇贞皇帝坐在黑漆描金双龙戏珠纹平头案前,手持今年殿试的名单,逐个查看,等待赵玠和赵璋的回答。

赵璋拱了拱手,态度恭谨道:“回父皇,儿臣认为忠义伯嫡长孙能力卓群,才华出众,必能在此次殿试中脱颖而出。”

崇贞皇帝若有所思地哦一声,对这个名字有几分印象,放下殿试名单问道:“你说宋晖?”

他颔首道是。

崇贞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沉吟道:“朕见过他几次面,满腹经纶,又不迂腐顽固,头脑聪慧,确实不错。”

得到皇帝的夸奖,他弯唇一笑,面露喜色。

另一旁的赵玠垂眸,面无微澜,声音平静:“宋晖虽才能出众,但性子过于温和软弱,做文章可以,做官则未必适合。”他抬头,迎上崇贞皇帝的视线,不疾不徐道:“儿臣也有一个人想推荐。”

崇贞皇帝问道:“谁?”

他道:“礼部尚书左宗之子左承淮。”

崇贞皇帝微感诧异,这个人他也有印象。江承淮参加了去年的春闱,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考中贡士。不是因为他才华不好,而是因为他言辞犀利,剑走偏锋,是个特立独行之人。当年阅卷的考官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老头儿,看不惯他的做派,虽然他的文章说得句句犀利,但是仍旧给他打了一个极低的评语。

赵玠举荐他,是因为与这个人有过几面之缘,对他颇为欣赏。左承淮不适合做文章,却很适合官场,若是由他治理税赋赈灾等案情,必会管理有条不紊。

崇贞皇帝思忖片刻,旋即道:“到时候这两人的试卷朕亲自审阅,再看谁更胜一筹,定会给你们一个公允的答案。”

言讫,他又问了几个关于税赋和今年西北灾情的问题,两人各执己见,谁都不让谁一步。

半个时辰后,崇贞皇帝听得疲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两个离去。

赵璋忽然上前道:“儿臣还有一事想说。”

崇贞皇帝手持紫毫宣笔,在殿试名单上标注了两下,头也不抬地问:“说。”

他垂眸,缓缓道:“臣刚才所说的宋晖与英国公府的四小姐魏箩自幼定亲,若是此次殿试能高中状元,不知父皇可否为他二人赐婚?”

☆、第069章

赵玠定住脚步,徐徐转身,不动声色地看向赵璋。

赵璋恍若未觉,继续发表己见:“宋晖行将及冠,若是能得到父皇的赐婚,不仅显得父皇敬贤下士,更能得到忠义伯府一家的忠心,岂不两全其美……”

他有自己的想法,算盘打得非常精细。如果宋晖能高中状元,依照忠义伯府和宁贵妃的关系,宋晖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他撮合魏箩和宋晖的亲事,宋晖对他心怀感激,定会忠心耿耿地为他效力。再说有了魏箩这一层关系,还愁拿不下英国公府么?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可惜他什么都算准了,就是没算到赵玠对魏箩的心思。

他在那儿侃侃而谈,赵玠面无表情地听着。

直到他把话说完,赵玠才不紧不慢地问:“五弟如此关心忠义伯府的亲事,是有什么打算么?”

赵玠如此直白地点出来,倒让他微微错愕,面上一窒,很快恢复如常。赵璋勾起嘴角笑了笑镇定道:“二哥多虑了,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为了父皇的声誉考虑,随口一提罢了。”

赵玠慢吞吞地哦一声,眉峰上扬,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凌厉起来。他虽未表现出愤怒之意,但是却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为了父皇的声誉?我看并非这么简单吧,五弟近来与忠义伯走动得勤快,如今还想把英国公府也拉拢进去么?”他薄唇噙笑,凤目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若是本王没记错,那英国公府的四小姐尚未及笄,五弟未免太操之过急了。”

赵璋脸色变了变,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猜中,又被毫不留情地说出来,让他一时哑口无言。

崇贞皇帝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握着紫毫宣笔的手紧了紧,盯着两人,目光混沌又犀利。

许久,他问赵璋:“老五,有这回事?”

皇帝最忌讳皇子跟大臣们拉帮结派,私底下密谋朝堂之事。那会让他有种自己还没死,自己的儿子就迫不及待要取代他的感觉。是以赵玠和赵璋即便真的拉拢大臣,也从未让他知道,都是极其隐秘地行事。如今赵玠这么说,让他不得不对赵璋多了一分警惕。

赵璋面露惊惶,忙一掀锦袍跪下道:“回父皇,没有这回事。”

话虽如此,他私下里跟忠义伯宋柏业联系却是真的。不仅联系了,每一次拜访都登记在一本册子里。那本册子里记载着所有与他来往过的大臣名单,原本只是为了留个证据,以防万一,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自己的死穴。

他把那本册子隐秘地藏起来,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赵玠方才的语气那般笃定,莫非知道了什么?

赵璋很不安。

他们两个都有各自的拥趸,赵玠与底下大臣联系时,从未留下过任何蛛丝马迹。他的行踪不定,难以捉摸,赵璋即便想找到他的把柄,也无迹可寻。

从这方面来看,赵玠比赵璋更棋高一着,赵璋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