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晴放下杯子,呵了口气:“的确没有。”
这话落地,屋里陷入一阵沉默。
两人对视半晌,江堰脸上始终挂着淡笑,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
夏天晴抿了下嘴唇,反倒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了。
两杯咖啡,一对男女,面对面坐着。
江堰忽然打破沉默:“在巴塞罗那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回国之后,会回到国企。”
夏天晴一怔,瞬间有些恍惚:“我的确想过。考注册、资质,在国企更讲究,而且国企稳定,人才稀缺,除非犯重大错误,一般是不会劝退的。”
江堰弯起唇角:“后来怎么改变主意了?”
夏天晴想了一下,说:“国企、私企我都权衡过,回来后也换过几家私企,到live life也不是一蹴而成的事,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走着走着就到了今天这步。不过我没后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就算我试了一圈最终还是发现自己适合国企,安心待在体制内,但起码现阶段,我还想冲一把。”
夏天晴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这两年的转变,短短几句话听起来很简单,但其中辛酸,冷暖自知。
“在任何一行,像是我这样短时间内频繁跳转的决定都是不容易的,要么就是有事业野心,有资历跳槽的,要么就是一直被选择,被淘汰,无可奈何才走的。”
2015年,行业寒冬。
也是因为那一年,夏天晴才被刺激到了,突然改变了过去二十几年的价值观,将大部分精力拿出来背书,备考一注。
一直苦苦支撑到2017年,她已经很有把握了,手里也有一点小积蓄,规划好未来十年的步骤,便开始寻找外国可以进修的建筑学院。
西班牙自然是首选。
从2015到2018,短短三年,漫长的像是走了十年。
可是到了眼下,仍是前路漫漫,还有很多未知。
夏天晴望向江堰,露出一抹浅笑:“15年,我被选择,被轻视、挤兑,张嘴闭嘴说我是‘画图工’。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自己选择,我想再往上走一个台阶。”
她的眼里流淌着自信的微光。
江堰安静的看着。
他似乎,又看到了2018年的夏天晴。
那个虽然带了一身的失意,却在每一天都褪去一点,每天一点,身上的自信渐渐发亮,上专业课时眼睛炯炯有神,有着旺盛的生命力,蓬勃,富有朝气。
只是话说回来,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江堰瞅着再喜欢,也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
夏天晴前后转变太大,有求于他就戴上和善的面具,想划清界限呢,就瞪他,说他是臭男人。
这些事,小肚鸡肠的某人可都一笔笔记得清楚着呢。
江堰不动声色的轻轻哼了一声,眼皮子一落一抬,说:“现在饭也吃了,咖啡也喝了,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分析的,说吧。”
言下之意,夏天晴铺垫的也够久了,差不多进入正题吧。
夏天晴清了清嗓子,也不打算再绕圈子,很快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江堰。
手机上是一份合同模板,是林季阳傍晚之前发给她的。
要不怎么说商业人士最注重经济效益呢,两人四点才谈好了初步要合作的事,不到两个小时,合同框架就飞过来了。
先前夏天晴心里犯嘀咕,总觉得林季阳这人做事说话太虚。
现在倒好,“实际”的来了,她反倒有点意外。
而且合同上还庆祝的标注投资金额,分三次打款,分别是什么时候,每次是多少。
只是最重要的两块空白着,一是股权分配,一是投资人的公司。
江堰快速扫了一遍,扬起眉梢,故作诧异的看向夏天晴。
“你要创业?”
夏天晴“嗯”了一声,说:“你的提醒我都记着,我也仔细思考过下一步。其实就算这次的漏图事件无声无息的抹平了,我想这家公司我也不会多待。还有‘立阳’的事,有一就会有二,根本防不胜防。再者,孙构瞧我不顺眼,以他的手段,他想收拾我很容易,可我没必要拿自己的名声和前途买个侥幸,还不如趁早离开。”
“哦。”江堰又低头过了一遍合同,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问:“你想让我看合同有没有漏洞、陷阱?”
夏天晴点头说:“不光是合同,还有这整件事,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太顺了一点,可是我又找不出奇怪的地方。”
很快的,夏天晴就将她和林季阳打交道的来龙去脉,和她对林季阳的个人观感,快速详细的跟江堰讲了一遍。
江堰表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表情却时而微妙,时而意味深长,瞅着夏天晴的眼神也跟着变来变去。
夏天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讲完整个过程,说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听着是不是也觉得不合理?”
江堰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杯,见里面已经空了,又放下。
夏天晴见状,立刻端起他的杯子蓄满。
江堰抿了一口,在夏天晴直勾勾的目光下,说:“你所谓的不合理,我大概听出来三点。一是你觉得以你的能力,不足以吸引林季阳这样的资本,他要么就是脑子进水了,要么就是另有图谋,只是现在还没露出狐狸尾巴。”
夏天晴垂下眼睛,点头。
这话她自己不方便说,但她也没想到江堰会这么直接。
江堰翘着二郎腿,笑了笑:“但是话说回来,林季阳有大把的年轻小妹妹可以选择,干嘛朝一个不解风情的工科女下手呢?你们之前也没接触过,他脑子怎么就突然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