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正准备携手拜师,前面突然传来了动静。
“主子,有贵客登门。”红枣匆忙来报。
蔺郇带着宋威周麒麟等人登门,慎国公府的门房早已识得天子真颜,不敢阻拦便一路放行。
姚玉苏带着玄宝接驾,年轻的小公爷面上带着些许失望。
再看蔺郇这边,一路不打招呼畅通无阻地走来,果然见到了不一般的风景。
她大概是要教孩子练武,一身胡人的打扮,衬得她那不经一握的细腰更加柔软,长腿从裙侧露出一角,虽着装得体,但总归是引人遐想。
“夫人免礼,国公爷免礼。”蔺郇抬手。
宋威倒是第一次见这般飒爽的打扮,仿若初识,看得目瞪口呆。
周麒麟道明来意:“听说太夫人愿意为宋将军佐证,我等万分欣喜,陛下此番带我等前来也是想和太夫人对对口词,以免殿前被有心人曲解利用。”
姚玉苏点头,伸手相请,将他们邀到一旁的亭子里去饮茶。
周麒麟将近两日朝中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番,主要是防着有些人捉着姚氏不能说话这一点做文章。
“太夫人之前对外言是风寒导致的失声,明日上朝便沿袭这一说话,以免前后矛盾。”周麒麟嘱咐道。
姚玉苏点头。
“到时候若有人质疑太夫人的话,太夫人别慌也别怕,我等自然会开口相助。”周麒麟笑着道,“太夫人声名在外,想来也不会有人正面相讽,只是难免要连累夫人清誉了。”
姚玉苏沾了杯中的茶水在石桌上写字:“无妨,我已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一旁始终未说话的蔺郇突然偏了头看向亭外,那头玄宝正在玩弹弓,大概是被中途打断拜师的缘故,所以十分用力。
蔺郇起身,走到玄宝的面前。
亭内的人也停下了交谈,转头看去。不知蔺郇和玄宝说了什么,玄宝将弹弓交到他手里,然后脑袋转了一圈,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槐树。
蔺郇一笑,沉稳地点点头。少许,他稍稍转头,侧身而立,举起弹弓瞄准对面的槐树,沉息一瞬,弹球出射。
“哦!”玄宝一声惊呼,黑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两人约定好的那片树叶子瞬间掉落枝头,除此以外,周边的任何一片叶子都还牢牢地生长在枝头,丝毫未受影响。
玄宝一贯机灵,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这人才是高手中的高手,与其拜母亲找的师父,还不如拜眼前人。
宋威起身瞧了一眼,道:“陛下从未在寻常时候展露功夫,今日为小国公爷倒是破例了。”跟随蔺郇已久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不喜炫耀的人,虽有一身好功夫,但除了上阵杀敌,从不在平常时候展现,这便是他的性格。
姚玉苏倒是不奇怪,蔺郇的性子里透着七分冷三分执,他不是那些会作诗就摇着扇子四处参加诗会的人,更不是那些会写拳脚功夫就要在人前摆弄一番的人。他能做的远不止人们所想,只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玄宝面色激动地跑来,脸蛋儿上浮着两抹兴奋地潮红,他拽着姚玉苏的手道:“母亲,陛下答应教我功夫了!”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
“母亲恕罪,儿子不能拜你请的那位师父了,我要拜陛下为师!”玄宝拉着姚玉苏的手,兴奋地双眼冒光。
这下,所有人的下巴都要触地了。
姚玉苏抬头看向亭外的蔺郇,他正把玩着玄宝的弹弓,对她投来的视线恍若未觉。
周麒麟略微猜到了天子的心思,不敢乱说,只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余下宋威,他虽有几分聪明,但于感情之事还有些迟钝,并不解其中的深意。
姚玉苏毕竟是寡居之人,一行人不便逗留太久,待一切交代妥当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姚氏母子换回寻常的衣裳,本应回书房练字看书的玄宝徘徊在姚玉苏的身旁不肯离开。
“娘,你是不是不高兴了?”玄宝端正地站在姚玉苏的面前,小脸绷紧,认真地道,“你要是因为我拜了陛下为师而生气,那我就不拜了好不好?”
姚玉苏看着他,眼神询问。
玄宝低头,有些羞愧。
姚玉苏招手,红杏捧着纸笔过来。
“你为何非要拜他为师?”姚玉苏将写了字的纸送到玄宝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
玄宝小脸微红,面色有些不自在:“他、他很厉害。”
“我给你找的师傅也很厉害。”姚玉苏写道。
“不一样。”玄宝摇头,小脑袋摆动了两下,他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姚玉苏叹了一口气,玄宝大了,他若是想藏什么话很容易了。从前育儿只觉得繁琐费神,待他稍稍长大了一些才发觉,他已经是一个有思维的“人”了,不再轻易认同长辈的话。
她不逼迫他讲出真心话,只是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像是要拂去他小小年纪却在心底藏着的烦恼一般。
……
次日,大殿之上,自然有人旧事重提。
“宋将军乃一军表率,却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事情,难道陛下还要一力维护吗?”知谏院左谏议大夫方闻正站了出来,他年岁已大又是出了名的不怕死,若能因为直言相谏而死在天子的宝剑下,那对于他来说更是无上荣光。故而,明知宋威是陛下的爱臣,他还是要捅开这个马蜂窝。
“宋将军虽有领兵打仗之才能,但品行不端,乃好色之人,如此德行不堪的人怎配为一军之将领?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废寝忘食,这才治下这片政治清明,难道这一切就要毁于这一好色之徒吗?”方闻正越说越来劲,几乎要走到宋威面前去喷他了。
宋威闭了闭眼,安抚自己:方闻正是狗,逮谁咬谁,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可这“狗”下嘴太稳准狠了,痛得他们这些人都是精神一振。
方闻正撕开了一条口子,其余人自然追逐而上,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把宋威钉死在“好色之徒”这块板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