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那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寻去,只见一位亭亭玉立的娟秀少女正缓步走来。

她眉心点了一颗朱砂痣,明眸皓齿,温婉娴静,一身灰红相间的细纱齐胸襦裙,下裙是百褶绸纱,褶子收起的时候可见裙上绘的是水红的石榴籽,粒粒晶莹饱满,而当她迈步展开褶子时,上面的图样便也展开成了红雀环飞,当真是别出心裁。

听她说曾有幸见过自己作假妆的模样,还亲耳听到自己说那句话,锦笙心里难免紧张起来,没有料到当时一时兴起好玩的竟埋下了这么个祸根。

不晓得洗去了那妆容她还能不能认出自己,幸好当时自己也当好玩儿,故意用了本来的声音说话,并没有粗着嗓子。

正思索着,那女子已经走到了顾勰的面前,盈盈一福身,不疾不徐,缓声道,“见过世子。”

“勰儿也回来了!”长公主随着声音看过去,刚好一眼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便招呼道,“勰儿,那便是你太子哥哥的恩师萧太傅家的千金萧月华,你幼时和曦见一起听讲时还曾同她玩过的,今日是她第一次来参加宴会,还不赶快带你萧妹妹过来?”

萧月华,今年也是十六岁,其父乃是太子的恩师萧太傅。

按理说能为太子授课的人,应当不会是什么奸邪之辈,因为皇室都是先注重人品,后注重学问的,萧太傅的眼界并非常人可比,定然不会将自己局限于为女儿争夺太子妃之位上,更不可能和一向与皇室交好的安丞相家有什么恩怨。

因此,萧月华的父亲不在嫌疑范围内。

顾勰按照国际惯例意思意思咧嘴一笑,“萧妹妹好,啧,萧妹妹如今生得真俊俏呢,哥哥都认不出来了。”

萧月华也是腼腆一笑,抬眸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锦笙,她有些疑惑地偏头,赏花宴是用来干什么的大家如今都心知肚明再清楚不过了,而被长公主邀请来参加赏花宴的必定都是女子,为何还会有外男在?

锦笙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在下天枢阁主锦笙,见过萧小姐。”

萧月华暗暗心惊,天枢阁的名声她是听爹说起过的,想不到阁主竟只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多岁少年,压下疑惑,她只微微浅笑,不动声色地回了一礼。

三人一道向棠雀轩走去,萧月华轻轻一福身,笑着道,“长公主殿下,好久不曾拜访过您了,竟是一点儿也没变,看上去同我们一般大呢。”

锦笙心道你可真会说话,有本事现成地叫一声姐姐,看顾勰会不会叫你一声姨母。

顾勰也是这么想的,脱口就笑侃道,“萧妹妹,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叫你一声姨母啦?”

“我……”萧月华一愣,也笑了笑,“世子别闹。”

“勰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胡闹?”长公主别有深意地道,“看来我是管不住你了,得找个管得住你的,好生替我管一管。你说,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顾勰一把将锦笙拉到面前,也不管外人在,指着她就吊儿郎当地笑道,“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天枢阁的阁主,我不要求多了,你就照着她的模样性子给我找个姑娘!找得到我就娶!找不到我就搞断袖!”

此话一出,旁边坐着嗑瓜子吃糕点的娇娇小姐们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锦笙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坑吓了一大跳,惊得她眉毛都耸了一下,心道你赶快去搞,只要你不搞|我就好,你这厢要是搞了断袖不晓得有多少正经人家的姑娘谢天谢地。

“瞎说什么?你要是断袖你爹一准儿让你断腿,过来坐。”长公主虽是嘴上这么说,却无半点恼意,温柔地笑了笑,招呼顾勰坐下。

“长公主莫怪,世子在同草民开玩笑呢。”锦笙恭敬地行了一礼,“世子常说长公主温柔贤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好孩子,快坐下吧,我这儿不讲究那么多礼。”长公主让人给锦笙看了座,又打量着她笑道,“勰儿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我我不晓得,他倒是在我面前常提起你,难得有与我勰儿性情相投之人,小小年纪却是天枢阁的阁主,真是前途无量,你以后可要常来国公府玩耍,能教勰儿的便多指点他一二。”

锦笙心道你儿子这个模样虽然大约是已经没得救了,但实不相瞒我们两个凑在一块儿的时候都是相互影响共同堕落一起退步,没得分过彼此,因此我其实也没得救了,指点不了他什么。

她拱了拱手,恭敬道,“世子天资聪颖,不需要旁人指点便能悟明白很多道理,不惧世俗眼光,与人真诚直率,仿佛脱离俗世,自有风骨,他日必成大器。草民与世子相处时每每自省,都甚是羞愧,总觉得气量胸襟,还有视野见识都及不上世子,此生有幸能与世子结交,倍感荣幸。”

能把玩世不恭吊儿郎当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担怕是只有自己了,锦笙暗自啧啧称道。她每次说了违心话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疼,这番话说下来她心脏疼得连着胃病都要犯了。

顾勰在一旁边吃葡萄边听她睁眼说着瞎话,顺嘴就眉眼含笑地插上一句,“你也不差,别谦虚嘛。”

锦笙面不改色地朝顾勰拱了拱手,“世子谬赞。”

顾勰也笑道,“免礼免礼。”

看他俩这么眉来眼去地说话,长公主竟萌生出一种甚是登对的错觉,轻咳了一声,她笑着道,“勰儿,你看人家多会说话。”

“那我呢那我呢?长公主,您看我会不会说话?”傅轻音眨了眨眼睛,俏皮地笑道。

“会说话,你这张小嘴儿最甜了。”长公主点了点她的鼻子,“今日可有带来什么拿得出手的?月华可是大名鼎鼎的萧太傅千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这次怕是要落了下风了。”

傅轻音娇生生地蹙起眉看过去,萧月华冲她颔首点了点头,然后谦虚着笑道,“哪有长公主说得那么好,学得杂,不过略知一二罢了。”

“月华姐姐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月华姐姐是汜阳第一才女?三岁会背诗,五岁能作词,七岁的时候小才女的名号就已经飞满整个儿汜阳城了,十一岁就有志向四处游历增长见识……”

“听说月华姐姐因为资质不凡,两年前到柳州的时候还曾被独居柳州的容青野先生看中,想要收为徒弟,可惜姐姐当时为了参加皇后娘娘在宫中举办的为时一个月的芙蓉春绘,不能留在柳州,生生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第15章 明刀暗枪,百花争艳

说这话的,乃是户部尚书的女儿程心燕,她今年十四岁,往安清予失踪的时候推算,还没有出生,纵然她的父亲和安丞相有些许过节,但也不在嫌疑范围内。

然而程心燕说的这话就未免有些捻酸的意思在里头了。

被称作才女自然人人艳羡,尤其是这个才女不仅很有才,她还生得很好看,虽然并没有占到汜阳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但也绝对是个炙手可热的佳人。

提亲的人从街头排到巷尾,踏破了门槛儿,还是没有一人入得了这位佳人的眼,概因这位佳人游历八方,见识广阔,什么样的男子都见过了,天下奇人何其多,她要嫁也绝不会嫁给汜阳城里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自然也不缺这些个提亲的。

既然没有入她的眼,那么自然也没有哪个入得了她老子的眼。萧太傅比她的见识更是海了不知多少,更何况,他是教过太子的人,有太子那样的珠玉在前,这些提亲的男子全都被衬成了一堆“庸脂俗粉”。

锦笙估摸着两年前皇后娘娘举办的芙蓉春绘其实是为了先在年龄相当的闺秀中暗中观察一番有没有太子妃的适宜人选,而那时候萧月华急急忙忙从柳州赶回来,也是为了不错过这次甄选的机会,当然,更是为了不错过和太子同住在皇宫中一个月的机会。

人家一个向来清高孤傲的才女,这种心思被程心燕这么特特地说出来,大家面儿上就有些难看了。

萧月华的脾气看着是属于温和的那一类,但也不是那等任人欺凌碎嘴的,她微微笑了笑,轻声道——

“没有记错的话,心燕妹妹当时也是去了的吧?彼时心燕妹妹不过十二岁稚龄,竟就晓得何为‘宽衣空凝幽幽月,一抹春|色向君娇’了。时间太久,我竟有些忘了当时太子殿下听了你作的这首诗是个什么表情。”

程心燕咬住下唇,脸瞬间涨得通红,眸中转泪,“你……!”

萧月华淡淡一笑,仿佛方才没有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