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丫鬟恭敬地回道:“奴婢是梨府的梅花,奉我们家公子的嘱托,问姑娘是否有意去戏楼听曲儿,今儿有公子登台的场子。姑娘若是愿意,奴婢在门口备好了轿子。”
洛明蓁微张了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还是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梨月白,梨公子?”
那丫鬟见她如此受宠若惊的模样,和善地笑了笑:“正是我家公子。”
洛明蓁还是不敢相信:“可梨公子为何要请我去听曲儿?”
梨月白的场子光是入门都得好几两银子,这都能赶上小户人家一年的吃穿了。像她这样的小老百姓,自然是连门槛都进不去。
那丫鬟回道:“公子只说姑娘对他有恩,今日请您听曲儿,聊表心意,还望姑娘莫嫌弃。”
洛明蓁急忙摆了摆手:“不敢不敢。”
她哪儿敢嫌弃梨月白?就是没想到还有这等美事砸到她头上。这么一想,梨月白八成是记着在山匪窝里那一回,他差点撞到墙上,她替他挡了一下,又知道她喜欢听他唱曲儿,才才来请她的。
虽说人家觉得是报恩,可她还是很不好意思,这可是让她占了个大便宜。她将双手在袖子上紧张地搓了搓,嘴角使劲儿往下压。
旁边的萧则斜了她一眼,见着她那副嘴角快要忍不住咧到耳根子的模样,皱紧了眉头。
那丫鬟又问了一声:“不知姑娘可愿赏脸前去?”
洛明蓁立马开口:“愿!是现在走么?”
门口两个丫鬟立马弯下腰,往旁边侧过身子:“马车就在外边,姑娘请。”
洛明蓁乐呵呵地提着裙摆就要跟她们出去,又偏过头心不在焉地对着萧则道:“阿则,你一个人在家玩会儿,记得别随便放人进来,晚上要是饿了,自己先吃,我会早点回来的。”
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注意到萧则一瞬间阴沉下来的脸。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外走,门内的萧则盯着她的背影,眼中带着压不住的不悦。
不过一个戏子,也如此在意。
想起她刚刚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他偏过头,冷哼了一声,轻浮。
他不想管她,转身将门关上,往回走了几步步子一顿。他始终冷着脸,半晌,还是抬起手吩咐:“跟着她。”
屋檐上一道黑影极快地闪过,几个起落,就往着洛明蓁去的方向消失了。
而上了轿子的洛明蓁兴奋得不停调整呼吸,到后来,轿子抬得太平稳,身下的垫子也是狐裘制的,躺在上面舒服得她都差点睡着了。
她不由得再一次感叹了几句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直到轿子停下来,外头的丫鬟隔着帘子唤了一声:“洛姑娘,到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门帘被人卷开,她弯腰从轿子里出来,那丫鬟立马过来给她搭手。落了地,她抬起头时才发觉到了一处冷清的街道,四面都是糕点、玉器铺子,鲜少有酒楼饭馆。
不远处立了个戏楼的牌子,她知道这儿,是她们镇里最大的戏台子了。
门口站着几个彪形大汉,进去的都是当地的乡绅贵人,或者特意从外地赶来听梨月白唱曲儿的。没钱的自然被挡在门外,只能够着脖子往里瞧,却什么也瞧不着。
那两个丫鬟道了一声“请”,洛明蓁淡淡地收回目光,跟着她们往戏楼去。
旁边有人见她穿着普通,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只当又是个在外边凑热闹的。
直到守门的大汉恭敬地往旁边一让,她畅通无阻地就进去了。被拦在外边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等她人影都瞧不见,还是一脸难以置信。
而进了戏楼的洛明蓁好奇地往四处望了望,都是些穿金戴银的老爷、公子,更多的是那些富家姑娘们。个个都是绫罗绸缎,富态毕露。她冷不丁混进去,倒是显得格外扎眼。
不少姑娘偷偷拿眼瞧她,见她通身寒酸,只当是个为了看梨月白而掏空了家底的。她们暗自好笑,花了进门的银子,也只能隔着老远看,想进戏台子下,起码得几十两,哪是她们这样的人花得起的。她们回过头,没多在意,继续和身旁的人聊了起来。
洛明蓁被里面的富丽堂皇也给绕花了眼,压根没注意到那些看她的眼神,只跟着那两个丫鬟往里走。
“洛姑娘,咱们公子为您准备了雅间,请您上座。”
那两个丫鬟的声音不大不小,旁边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一回头看到洛明蓁,纷纷露出惊讶之色。原以为是个附庸风雅的穷人,没想到竟然能去雅间,看起来还是和梨月白相熟。
单是一个雅间最低都得上百两银子,那还是末席。
也有不少人又羡又嫉地盯着她,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洛明蓁不知道这雅间有多贵,随意地点了点头,就跟着那两个丫鬟进去。下台阶时,她正无聊地往旁边张望着,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她身子一歪,往旁边栽过去。
她手疾眼快地要去握住旁边的栏杆,可一只手却稳稳地扶住了她。
“姐姐,小心了。”
透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却无端端带了几分慵懒的诱人。
洛明蓁抬起眼,扶住她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面色苍白,眼尾泛红,看着她眯眼一笑。一只白猫从他的衣摆里钻了出来,仰起脖子撩了撩尖锐的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