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和宋豫都不愿她操劳,劝她休息,让安安陪她。他两个连同子谦,帮忙收拾起住房。
梨花谷的夜,安静、冰冷。
血梨花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无端的惹人心慌。
何漱衣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便嘱咐谢珩不要相陪。
谢珩在房前提着盏灯,目送她纤薄的身影消融在血色的黑暗里,他牵挂着,迟迟不肯回屋。
宋豫来到他身旁,道:“她是个很会藏起心事的人,也很坚强,国师大人不用担心,一会儿她就会回来的。”
“我不是担心她的安危。”
宋豫凝眸。
“我是想替她分担一些回忆。”谢珩扯出一抹苦笑,“这里充满了漱衣的回忆,大概苦痛多于欢乐。她不想让我陪着,是因为她会触景生情,不想让我看到她脆弱流泪的一面。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放不下。”
宋豫轻笑着接下一瓣血梨花,“国师大人真的很喜欢她。”
“不是喜欢,是爱她。”谢珩看着手里时明时暗的灯火,明确的说出感情。
他对她的感觉,真的和酿酒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浓的化不开。
宋豫笑着给谢珩施礼,“有国师大人疼爱漱衣,在下放心了。我把漱衣交给国师大人,还请千万不要辜负她。”
“这是自然。”谢珩斩钉截铁的宣告。
两人静默了片刻,宋豫说道:“国师大人能将灯借给在下一用吗?在下去看看漱衣,还请国师大人不要担心。”
谢珩看了他一眼,将灯给了他,“她就拜托你了。”
在梨花谷深处,有一片坡地。
那片坡地上的梨树相对稀疏,所以,当初谷里四处横尸时,何漱衣和宋豫选择了这里,安葬他们。
何漱衣立在一座座坟前,漆黑夜色,厚重的教人窒息。冬日残鸦的叫声粗噶嘶哑,时而惊飞。
她折下一枝梨花,扫去面前坟茔前的灰,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老妪手腕上的白玉镯子。
为什么她就是忘不了那一幕呢?
那玉镯子,很可能是老妪从死去的同门手上拿下的,可为什么,她潜意识里却不认同这个猜测呢?
何漱衣抬手卸下了面纱,抚上自己的脸。
还有这张脸也是,被严重烧伤的她,为什么全身上下都是光洁的呢?
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漱衣。”宋豫的轻唤在背后响起。
“微哥哥。”何漱衣回眸浅笑。
这道笑容,惊艳了宋豫,宛如将他石化。
月下的她,缥缈梦幻,好似触手可及,却又好似立在万水千山之外。
那一笑,如月中仙子,不染尘埃。
“微哥哥,有些事我觉得奇怪,不知道你是不是了解……”
宋豫回过神来,只如梦醒,跌入一方漆黑。
他笑:“你说。”
何漱衣道:“那个老妪,她也戴着我们梨花谷的白玉镯子,在看到她亮出镯子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对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宋豫目露诧异。
“还有,我经历过一场烧伤,刻骨铭心,但我的皮肤却完好的没有烧伤的痕迹,这又是为何……”
宋豫眼中的情绪渐渐复杂,那是何漱衣无法分辨的情绪。
他沉默好久,说道:“这和你的身世有关。漱衣,你想知道吗?”
“我的……身世?”这是微哥哥第一次谈及的事。
宋豫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就带你回家。”
何漱衣一惊,道:“我的家族不是亡于那场大火了吗?”
“他们都还活着。”宋豫的话,引得何漱衣倒吸凉气,“漱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都还活着。”
“那……他们在哪里?”
“就在武陵源,我带你去。”宋豫笑着伸出手,“走吧,他们很想你,你长这么大了,也该让爹娘见见。”
何漱衣下意识的就要搭上自己的手,可是手刚抬起一半,她想到了谢珩。
她这样任性的来去,可有考虑谢珩的想法?
何漱衣放下手,“我去和谢珩商量一下。”
宋豫笑道:“不用的,刚才我已经和他说过了,要带你去一趟武陵源,他会在梨花谷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