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随着时间推移,整个国师府成了众矢之的。

百姓们闹得更凶,文武百官和家属们更是纷纷声讨何漱衣的恶行,连几个宗亲和藩王都加入了阵营,带卫队朝国师府施压。

守卫们已到极限,再也顶不住了,眼看着粗笨的木头椽子被震出一道道的龟裂,咔擦咔擦的声音让每个人都不安到极点。

忽然间,一道空灵的、像是钟磬一样的声音响起,怔住了所有人。

“将门打开,我这便出来了。”

喧闹的世界因为这柔和干净的声音,刹那间安静的能听见每个人喘气的声音。

抵在府门上的人动作滞住了,大门忽然缓缓的被打开,一道单薄的身影从厚重的门后缓缓走出。

雪色的薄罗长裙罩着纤细的躯体,纯白抹胸上用丝带编织的蝴蝶图腾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起伏,像是要振翅欲飞似的。

她喜欢穿白色,因为缥缈而干净,但面纱上浅画着的血梨花又和她眼角下的桃花泪痣交相呼应,红的惊艳,红的摄人心魄。

双手交叠在身前,何漱衣每走一步,周围的人竟如被慑住似的,后退让路。眼眉漠然,眸底闪烁的微光凉凉的像是早秋荷叶上的露珠。

“你们说的没错,国师大人的确是被我迷惑了……可是,我爱他。”她说:“你们不是要让我偿命么……好,我这就以死谢罪!你们可以满意了吧?”

她从腰间猛然抽出匕首,寒光如白练戳向自己的胸膛,“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你们原谅谢珩!”

眼看那刀尖就要刺下去,一道黑影如风似的从府中刮出,带来一股强有力的气场。

“漱衣!”谢珩在千钧一发之际扣住她的手腕,扬起,“漱衣你做什么!”

“谢珩?”何漱衣迷蒙的看着他,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奋力想挣脱他的束缚,“谢珩,我对不起你,你不能再因为要保护我而背弃信奉你的百姓!你是湘国的国师,不能为了我而堕落成恶魔!对不起,只要我死了,你就能重新成为呼风唤雨万民景仰的国师!”

“漱衣!”谢珩吼道,见何漱衣竟忽然挣脱了他。

他伸手去抓她,她却躲得比泥鳅还快,两个人一抓一躲,每当何漱衣的匕首就要刺下时,谢珩就近在咫尺,她不得不继续躲避。

周遭一双双眼球完全被他们所吸引,明明他们恨死了何漱衣,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可此刻所有人都忘了动弹,大脑一片空白的瞅着这一幕,直到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杀了梨花巫!为死去的人报仇!”

人群如被震醒,霎时如爆炸了似的,疯狂、无序的形成包围。

谢珩推开碍事的人,狂喊着何漱衣的名字,而她却越跑越远,最后被几个披麻戴孝、两眼猩红的人围在中间。

她漠然的看向这些人,又睇向谢珩,满眼悲怆、声嘶力竭的喊出他的名字。

“谢珩——”匕首刺进胸口,鲜红的血霎时染红了白衣,何漱衣如一片残叶飘下似的摇摇欲坠。

“漱衣!!”

顿时死寂的城池里,谢珩的悲鸣响彻。

作者有话要说:  都不要懵逼哈,再过两天结局了

☆、第67章 诱敌深入

谢珩发狂了。

他疯狂的挤破人群,冲向那一抹摇摇欲坠的身影。所有挡在他路上的人,都被他撞倒。

他赶在何漱衣坠地的前一刻,搂住她的身子,抱着她跌坐在地。

“漱衣!”谢珩吼道。

她看起来很虚弱,白色的脸蛋上一双眼睛空虚迷蒙的凝视谢珩,像是在用力把他记到灵魂深处去,却是越来越失去光华,越来越枯竭。

“谢珩……”颤抖的手努力的抬起,谢珩连忙握住,把这只冰冷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但也只是片刻,他便赶紧放下她的手,抱起她就要起身。

“不必救我了。”何漱衣扯住他的衣襟,在谢珩怔愕破碎的目光下,一只小手渐渐的、渐渐的滑落。

小手落到了地下,何漱衣头一歪,闭上了眼。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满世界的喧嚣都在这一刻安静的如同虚无,好似偌大的时空里只剩下谢珩在颤抖,抱紧了他的妻子,轮廓鲜明的面庞结出了无数难以言喻的扭曲和伤痕。

“漱衣?”他崩溃的嚎叫声,震天彻底的徘徊在整座城池,“漱衣!”

国师夫人死了。百官与百姓们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已被一阵寒意侵透了骨髓。

明明他们恨透了这个女人,可看着她为了丈夫自戕,看着国师无法阻止心爱的人赴死,这种堵闷的感觉也堵住了每个人心底的恨,让他们一时半晌发不出声音。而很快,他们就察觉到死亡的气息在迅速的变浓,卷着种让人胆寒的杀气,竟是从谢珩身上散发出来的。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就连杀戮也是。

国师大人疯了!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众人的心头时,他们已经开始四下逃命,拥挤、踩踏、慌不择路。

谢珩抱着何漱衣,疯狂的、无目标的杀人,他就握着她自尽的那支匕首,不断刺入周围人的心窝。不知杀的是谁,却杀得连一口气都不留,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一具具尸体倒下,世界重新喧闹的充满了惊惶和死亡,惨叫声中还夹杂着哭吼,那是谢珩在哭,又哭又笑的杀人夺命。

据说这天的事在很多年后,还被乾州百姓们拿出来议论,心有余悸的描述那天的悲壮和恐慌,没人能想到,失去爱妻的国师大人会变成那副样子,甚至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他都闭门不出,守着爱妻的棺材,像一具行尸走肉。

整整一个月。

何漱衣的棺材都停放在正厅,漆黑的老榆木,白色的挽布,在一团团幽冷的檀香烟雾里,沉重而氤氲。

棺材前的蒲团已经被跪在上面的人磨坏了边角,他每天都跪在这里,总这样病恹恹的、如着魔了似的盯着棺材。下人送来饭菜和水,他也不愿吃不愿喝,整个人脸色日渐蜡黄,双眼下肿出了两块半月形的青黛色,青色的胡渣颓废的勾勒着下巴。

“已经一个月了,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谢地藏在外面的屋檐下,从窗棱偷窥了眼谢珩,低声问谢天。

谢天哼道:“反正也都一个月了,再多几天又能怎样?我看快了!”

谢地道:“真希望事情能早一点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