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纱的屏风那边,婴儿臂粗的龙凤烛随风摇曳,时而灯芯噼啪作响。没一会儿,身上沾了些酒味的周和以便推门进来。
因着这厮性情的清高,朝野上下,没人敢来新房闹腾。
周和以一身鲜红的新郎喜袍,脸颊飞起两抹淡淡的红霞,唇色极艳,烛光下瞧着分外得艳若桃李。他进来也没着急靠近长安,就在外间桌边,端起茶杯一杯接着一杯灌了一肚子冷茶。长安透过透明屏风看到他的手白得发光。
直到解了渴,门外传来嘟嘟两声敲门声。
长安猝不及防地吓一跳,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
是方自仲,来送热水。
周和以淡淡道了一声进来,方自仲领着四五个端着洗漱器皿的下人鱼贯而入。几个人也不敢多看,进来就直奔净房。没一会儿,热水布置妥当,方自仲麻溜地带人撤。
周和以放下杯盏,食指摩挲了一下嘴唇,笑了:“看了这么久,娘子可心中欢喜?”
他很少笑,但一笑,必然百花盛开。
“欢喜?”长安看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鹦鹉学舌。
“本王就知道!”周和以嘴角的笑意不由拉得更开,他于是提腿,一手掀开珠帘一手背在身后,缓步进了内室。不知是志得意满,还是故意逗弄长安,笑容是格外令人暴躁:“你且安心吧,往后更有你欢喜的。”
长安:“……”这话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第九十六章
常言道, 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乃人生两大幸事。周和以上辈子与姜怡宁的婚事中规中矩,相敬如宾。后又因厌恶姜怡宁虚伪骄作的脾性和时不时折腾一下的做派, 叫周和以对女子都是麻烦的印象。久而久之, 对房.事也生了排斥之心。
此时看着床榻之上的美娇娘, 王爷端得是十分的沉稳。打量长安尚未洗漱, 于是先将净房让与长安。长安脸上的妆容很厚重, 久了确实难受。便没与他推让什么, 起身就往净室去。
等拆换礼服,长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礼服光她一个人根本拆不下来。
皇子妃的嫁衣牢牢地束缚在身上,长安想弯腰净面都不可。僵硬地在里头待了会儿, 刚准备出去, 就听到身后两道女声上前请安:“王妃,王爷吩咐奴婢们伺候主子更衣。”
溧阳王府不是没有下人,只因周和以喜静,宫人内侍们才都主子躲着走。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府上迎来了女主子。女主子进了门,身边万万不能没个懂规矩的伺候着。方自仲作为府上总管,自然色色替主子考虑得周全。早在半年前, 他便提拔了十来个伶俐的宫女悉心培养,就是为今儿给预备着的呢。
进来的两个正巧是最擅梳妆打扮的,手脚麻溜,人也伶俐, 头一回就被打发进来伺候。
两人见着长安真容,惊艳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世人都赞十九皇子容色脱俗,没想到十九皇妃更是惊为天人!冰肌玉骨,眉目如画,堪称倾城之色。不过宫里出来的最是收得住,两人心里再惊艳,立即收敛了神情,上前便伺候长安更衣。
等长安洗漱完出来,窗外的天色已全黑了。
周和以身上只沾了些许酒气,摆摆手示意两宫人下去,自己进净房去梳洗。长安坐在床榻边慢吞吞地绞着头发,心道红星红月红雪几个去哪儿了,怎地一整日没见着人。
珠帘外的烛台上灯火摇曳,不到半刻钟,周和以一身单薄亵衣走出来。
老实说,周和以夜闯香闺的事儿干多了,十天有九天都在长安的脚踏上度过,长安对他都生不出紧张来。不过转念一想今夜将要发生什么,长安的心口又会诈尸似的突突一下。
两人一个在窗边,一个在桌边,隔着珠帘,莫名有种对峙的错觉。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惊艳。周和以的这副皮囊,当真是惑人的厉害。红衣似血时,妖孽难驯。白衣猎猎时,又清隽秀逸地仿佛林间修竹。肌肤赛雪,眼若寒星,即使不说话也显得勾魂摄魄。他淡淡地凝视了长安一会儿,忽地提腿走过来。
长安心口又是一跳,眼睁睁看着他靠近了……
然后猝不及防,被打横抱起了。
长安顿时有点慌,口水差点呛到喉咙眼儿:“做,做甚?”
“……做什么?”周和以有些好笑,幽幽的眸子盯着长安,勾唇一笑道,“洞房花烛夜,你说本王要做什么呢?”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旖旎起来。长安咕噜一声咽了口水,后脑勺的神经都绷住了。
她双目闪烁,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犹犹豫豫的,反而红了脸。周和以看着,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天不怕地不怕的陈二花居然还有害怕的时候?这时候知道怕了?往日他闯香闺,怎地就不知道喊人?
长安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必定跳起来打他的狗头。这时候想起她不喊?她喊,不是被他给按住了吗?!
长安僵硬地窝在周和以怀里,他身上有着湿润的水汽和冰凉的莲香。离得近,丝丝缕缕袭上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作为一个现代灵魂,见多识广,长安此时还是紧张得不得了。毕竟两辈子,嫁人她是第一次,陆承礼的那场不算的话。
周和以将人放到床榻上,眼睛缓慢移动,打量着她。
等眼看着长安的脸红到耳朵根,红得快要冒烟儿,他才忍不住闷闷地笑起来。一边笑,一面还将嘴凑到长安的耳边轻轻吐气:“夜深了,安歇吧,娘子……”
暗哑的嗓音仿佛过了电,滋滋地就在长安耳边炸开。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长安就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儿,浑身的汗毛炸了起来。
周和以再也忍不住,捂着眼睛哈哈地笑出了声。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龙凤烛燃到天明方熄,内室的动静也闹到三更天才歇。
门外守夜的方自仲大半夜不去睡,亲自巴着主屋的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屋顶守卫的暗卫们看得直翻他白眼,老太监也不恼,甩着浮尘,摇头晃脑地就在小声嘀咕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啊,身子的伤才好,往后要多补补……”
内室里,周和以抚着长安汗湿的鬓角,嘴角都是餍足的笑意。
方自仲轻轻敲了敲门扉,得了允许才领着几个婆子进去收拾。甜腥气味儿浓烈,混合着冷淡的熏香,叫人嗅到了都要忍不住面红耳赤。婆子们麻溜地换了净室的水,等主子抱着女主子进去洗漱之后,再转头去收拾床榻。
长安迷迷瞪瞪的,心里都是卧槽。小说里,周和以这厮不是最清心寡欲的吗?清心寡欲是这个样子?这真是同一个人?与现实差这么远真不是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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