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玻璃中溜出来,落在他唇上。他微微带着笑,全然不复昨晚的冷淡。
白栀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请、您、指、点。”
顾维安说:“先查清具体原因,再用你那核桃大的小脑袋去好好分析,看看酒店管理上是不是存在漏洞。客人投诉餐品不合胃口,那你们有没有和餐饮部沟通?这种借助简单数据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们早就该意识到并进行处理。”
白栀默默记下,忍不住转脸看顾维安。
和年少时相比,顾维安的脸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减了分锐利,多了份沉稳。
以前晚自习后,顾维安会到她的教室中来,亲自对她进行尽心尽力的辅导。白栀数学和物理是薄弱项,有时候遇到难题,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顾维安也会不厌其烦地引导她。
他从不推崇直接告知答案这种教学方法,而是细致耐心地指引她自己去思考、去摸索解题过程。
授人予鱼不如授之以渔。
顾维安一直这样教导她。
红灯,车子停下。
顾维安手放在方向盘上,被阳光小心翼翼触碰过的睫毛边缘是淡淡金色,衬在眼底是安静的温柔。
白栀的心骤然一动。
难道顾维安是故意借投诉的机会来隐晦地提醒她吗?目的是为此告诉她酒店管理上存在的问题?
所以他其实并不是针对她,只是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真实想法,才故意用如此狰狞的面目来掩盖温柔的内心……
白栀试探着问:“那你是因为想提醒我才特意投诉的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失去奖金,长点教训,”顾维安轻描淡写,“多好。”
白栀愤怒地将纸巾揉搓成团,用力地扔到顾维安身上。
顾维安稳稳接住那枚纸团,侧脸看她:“小兔崽子。”
白栀愤怒极了:“老狗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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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达家中之前,白栀毅然决然地拒绝和顾维安进行进一步沟通。只是见父母后,她又转而换上笑脸,生硬地挽着顾维安胳膊,以营造出琴瑟和鸣的氛围。
顾维安父母早逝,只余下他和一个弟弟。只不过弟弟的法定监护人是他大伯,也是由他大伯抚养长大,兄弟俩的关系长期处于一种微妙状态。
因此,白栀与他约定,婚后要在白栀父母家过节。
母亲白锦宁自然注意到顾维安鞋子上的痕迹,询问后,顾维安微笑解释:“不小心弄脏了,忘记擦。”
白栀心不虚气不短,兴致勃勃地去逗弄母亲养的那几条狗。
午饭过后,父亲林思谨让顾维安陪他去钓鱼,白栀拒绝同行。
帝都的冬天风很大,犹如钝刀子割肉。对怕冷星人而言,此时的室外活动简直是个巨大的噩梦。
她窝在沙发上叽叽喳喳地向母亲诉说自己工作后的心态变化,白锦宁心不在焉地听着,往女儿嘴巴里填橘子瓣的同时,顺便提醒她——报表显示,新酒店的入住率和多维度评分都不怎么理想,投诉率倒是像打了鸡血一般上涨。
果真,如顾维安所说,再这样下去,白栀就得履行那个“不努力工作就要开始备孕”的合约了。
白栀更蔫了。
夜晚归程,因顾维安饮了一点点酒,开车的重任则落在白栀身上。
两人的婚房选在北四环、闹中取静的别墅区。从四个卧室和书房、客厅中推窗,都可以见天鹅湖,据说是仿照美国林肯纪念碑前那一处仿造的。
从大门到别墅门口,寻常开车,八、九分钟也就到了。只是今天是个例外——
已经过去十分钟,白栀还在绕圈子。
顾维安睁开眼睛,看着白栀紧绷的脸,有些惊异:“你该不会忘记我们家在哪儿了吧?”
白栀硬邦邦地回怼:“闭嘴,只是天黑看不清而已。”
她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
难说是暖风吹的,还是被指出后的恼羞成怒。
顾维安叹气:“前面的岔路口,往左。”
有了顾维安的指挥,不过两分钟,便顺利抵达住所。
白栀先一步下车,啪嗒啪嗒地上了楼,甚至没有再看顾维安一眼。
从聘请的管家口中,顾维安得知了一个消息——自打新婚夜后,白栀就再也没有住过这里。
他没有对此作出什么评价,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好。
主卧中空荡荡的,果然没有白栀的身影。
那个可以说极其糟糕的新婚夜后,白栀裹着被子缩在一旁,疼到不停地吸冷气,抽泣着表示要分房睡。
顾维安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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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达顾维安回京后,白栀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她仍旧住在酒店中,而顾维安也并不是每日都回家——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工作很难让他长久地住在某个地方。
虽然和顾维安剑拔弩张的,但白栀不得不承认,在管理方面,顾维安这个老手显然比她这个小菜鸡要优秀很多。她按照顾维安的建议去做了复盘分析,终于找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