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祁和忍不住站起来走到门边,伸出手去接住了飘飘洒洒从天而降的大雪,他惊讶地看着掌心之中的六瓣晶体,对屋内的人说:“看,下雪了。”
在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中,世界变得格外美丽。
祁和玩心大起,突发奇想要去院里堆个雪人。司徒器和太子无奈跟上,也陪祁和堆了起来,可惜到最后,祁和的雪人也没能堆出来,倒是莫名其妙打起了雪仗。
也不知道第一个雪球来自于谁,只知道那雪球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太子身上,不疼,毕竟雪球滚得也不算是多么严实,几乎还没到太子眼前便已经散开,但就像是天女散花一样,落了太子满身。太子是个睚眦必报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雪球之罪归到司徒器身上,并迅速做出了反击。
司徒器本来还在取笑太子,被突然打到,有那么一瞬间的懵逼,等反应过来了,那必然是不能忍,必须打回去的!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连霜月、去月等人都被拉下了水。祁和哈哈大笑,憋屈了这么久,他真的太需要这么一场放纵了。
在“枪林弹雨”中,司徒器始终保护着祁和不受伤害。
太子却更加生气了,他也想保护祁和!
柠檬兴奋地跟在大家的脚边跑来跑去,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小白狗,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梅花脚印。
司徒器为保护祁和而“受伤”数次,祁和忍不住问他:“你傻不傻啊,这只是雪。”
司徒器摇摇头,保护祁和,他是认真的!
女天子和姜老夫人一起坐在廊下,看着难得幼稚的孩子们,好像特别与世无争。但只有女天子身边的大宫女知道,挑起这场战争的第一颗雪球,正是出自女天子之手。别问她怎么知道,给天子捏雪球的就是她,后来打掩护的也是她。
尖叫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要是明年也这样就好了。”祁和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太子闻湛就站在祁和身边,这一刻,他好像不再是太子,只是个寻常的闻湛表哥,他对祁和道:“当然,明年一定也能再来一次的。”
在皇宫里,在太平盛世之下。
司徒器暗暗在心里发誓,他一定会替祁和实现心中所愿。
……
祁和就这么在坞堡住了下来。
每天看着坞堡内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感受着田园牧歌般的隐居生活,宁静、平淡,以及……
十分、十分地无聊!
祁和知道有人,甚至是很大一部分人,都曾向往过这样简单质朴的田间生活,用心去感受泥土的芬芳,听雨落、看花开的诗意生活,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整个人的灵魂才会得到洗涤,再不受横流的物欲影响。
祁和曾经也是这么坚信的。
但是如今,当祁和实实在在地去感受到了所谓的田园生活之后,他可以负责任地说,他不喜欢。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喜欢,反正他是不会喜欢的。倒不是干活累不累的问题,反正又不用祁和真的扛起锄头去下地农作,而是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
在现代好歹有电视,有网络,手机一开,仿佛全世界在争相对你say hi。
永远也不用担心无聊的问题。
但是在古代,在点个油灯都费劲儿的古代,隐居乡野的平静生活那是真平静啊,因为除了平静,什么也得不到了。
来到坞堡的第一天,祁和很开心,又是吃火锅,又是打雪仗,最后还躺在小院的躺椅上,像只慵懒的猫,抱着柠檬睡了个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这段时间因为担惊受怕而错过的睡眠时间都给睡回来。哪怕最后不出意外地生病了,他还是很开心。
但是,等他病好之后,睡得实在是不想再睡时,祁和起身,茫然四顾,才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除了这些,他还能有什么其他娱乐或者生活吗?
好像就没有了啊。
连女天子都只是在蛰伏等待,祁和就更没什么事了,彻头彻尾的富贵闲人。他曾经被囚禁在宫里的时候,好歹还有写书作为打发时间的办法,那是他创作欲最旺盛的时候。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跑的时候,只记得带上了玉玺和柠檬。
现在玉玺物归原主,得到了女天子的欣喜与夸奖,就放在她的书房里;柠檬也从一条金贵地、四蹄都甚少染尘的小白狗,变成了一头十足十在田野里整日撒欢打滚、人见人爱的田园犬,快乐得不得了。
唯有祁和郁闷地发现,自己忘记把稿子拿出来了。曾经写过的东西全都付诸东流,毕竟他也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就,很多人会有个思维误区,觉得作者一定会记得自己写过的东西,但是,真不是这样,特别是当这个作者写过不只一本书的时候,他对书本的记忆力就很有限了。
至少不可能做到稿子丢了,转头就能再默出来一本的地步。
祁和更惨,他的思维一般都是那种天马行空、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类型,必须得抓住稍纵即逝的灵感当场记下,写完也就算完了。等最后整合在一起时,他有时候甚至都会惊叹,这真的是我写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祁和还没有来得及整合,只是记录下了他东一块西一块的灵感,还有个大略的大纲。
大纲祁和倒是差不离地能写出来。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看着大纲,祁和真的是一点动笔的兴趣都没有,写过的东西再写一遍就很没意思,他自己又实在是无法把写过的内容全部复述、默写出来。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写吧,祁和又担心自己之前的稿子会再也找不回来,毕竟他的稿子都在皇宫里,而皇宫现在这么乱,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总之就是很烦,特别纠结的那种烦。
就在这个时候,司徒器敲响了祁和小院的院门。今天的带兵训练已经结束了,他本应该已经累到筋疲力尽,回去好好休息,备战第二天的。
但是,双脚它们就是不听话,他能拿它们怎么办呢?
一转眼,一抬头,祁和的小院已经近在眼前了。黑色的门,白色的墙,还有一棵树叶已经全部落下但依旧挺拔屹立在院中的老树,是如此显眼。
祁和诧异地问司徒器:“你怎么来啦?”
司徒器送上了手里的花,嗯,在带着甲士跑步的时候,司徒器就看上了沿途的花,并在寻找对比了一番后,才确定了眼前这一捧勇敢地开在初冬的花。香气扑鼻,娇艳欲滴。没有谁告诉过司徒器要送花,或者为什么要送花,他只是下意识觉得,祁和会喜欢,那会让他心情好。
祁和接过花,果然很惊喜,虽然他前面抱怨了田园生活那么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喜欢的,好比青山绿水,也好比眼前的花。
“送给我的吗?谢谢,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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